小院静悄悄的,水井边还有未洗完的衣服。
苏宓以为秦嬷嬷不在,一推门进屋才发现秦嬷嬷正坐着发呆。桌上放着那只精美的攒盒,盒子里的点心还有八个。
那一个是拿回来当天主仆二人分吃的。
她手脚轻,进了门秦嬷嬷还未察觉。
斑驳老旧的桌子,衬得那攒盒越发精美,那点心越发珍贵。秦嬷嬷似怀念似悲伤,花白的发令人心酸。
“嬷嬷,你怎么只看不吃?”
苏宓的声音像是把秦嬷嬷惊醒,秦嬷嬷的眼眶是湿的,苍老的脸上还有猝不及防的伤感。“姑娘,你…你回来了。”
“嬷嬷,你为什么看着点心哭?”苏宓过去,认真看着她。
她拭着眼角,努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嬷嬷没有哭,是风进眼了。”
屋子虽旧,但门窗皆闭,哪里来的风。
苏宓看着她,目光担忧。
她心下酸涩,再也顾不上难过,“姑娘,你是不是饿了?嬷嬷这就去给你取饭,你先吃点心垫垫个肚子。”
“嬷嬷。”苏宓拉住她,“我不饿。这个时辰大厨房里不会有饭的。我…不想你去求那些人,也不想你再低三下四。”
“姑娘,嬷嬷是下人,下人哪有不求人的。”
苏宓杏眼漫起泪花,“红岭姐姐就不用求人。”
秦嬷嬷望着眼前的少女,眼神哀伤。十五年了,她们主仆在王府举步维艰,她已经忘记当年的体面和风光。那时谁不捧着娘娘,她身为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何等受人尊敬。
她的风光和体面都是娘娘给的,她为姑娘低三下四是应该的。
“姑娘,他们现在好多了。”
自打姑娘和鹤园走近,大厨房的那些人脸色好了许多。
苏宓摇头,“嬷嬷,我真的不饿,你别去。我…在外面吃了东西。”
秦嬷嬷知道她向来不撒谎,还当她是在鹤园那边蹭了一点吃喝。如果郡主愿意一直看顾姑娘,那该多好。
只是天意难测,忠亲王再是恩宠有加,那也是臣子。
苏宓坐在她身边,捧着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地吃。这点心名为冰花,她记得当年娘娘亲手做出来的样子。
想不到时隔多年,姑娘吃的却是别人做的。
“嬷嬷,这点心真好吃。”苏宓一脸满足,“宫里的人吃得真好。”
“姑娘…你别看他们吃得好,其实日子也不好过。”
“吃得好住得好,日子也会难过吗?”苏宓很是不解的样子,“嬷嬷你去过宫里吗?你怎么知道他们日子不好过。”
秦嬷嬷不敢看她的眼睛,含糊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哦。”苏宓低头,“他们再不好过,也有好吃的。”
“姑娘以后一定会顺遂平安的。“秦嬷嬷眼眶一酸,差点落泪。
“我父母在天之灵会保佑我吗?”
面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秦嬷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噙着泪,拼命忍着不哭。她多想告诉这个孩子真相,然而她不能。
她答应过娘娘,不能说。
娘娘最后所盼,不过是姑娘做一个寻常之人。过着简单平凡的日子,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那些阴谋算计那些勾心斗角不该是姑娘承受的,她只愿姑娘能嫁个体贴的郎君,有人照顾守护。
苏宓还在看她,像是非要问一个清楚明白。
她按着眼角,声音发涩,“你娘九泉之下,定会保护你的。”
“我爹呢?”
“你…爹…”爹这个字她差点说不出口,“他…可能投胎转世了吧。”
苏宓眼中的希冀慢慢消散,杏眼渐渐蒙上一层失望,“嬷嬷,你骗我!”
秦嬷嬷心下一跳,姑娘小时候问过自己父母的事,长大后再也没问过。如今再次提起,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姑娘这长相又极像娘娘。王府人多嘴杂,保不齐有人说漏嘴被姑娘听到。
她紧张无比,声音越发干涩,“姑娘…”
苏宓抬头,已然泪流满面,“嬷嬷,我知道我爹是谁,我也知道我娘是谁。别人说我娘不是好人,我不信!”“姑娘,你…你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