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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六章 眼底光辉 掌中烛火(上)

除夕将至了京城里热闹与繁华的喜庆气氛在持续。年关之前复杂各种做事的人大抵有一阵忙碌对于这一年的总结账目的收拢对于新一年的展望与过去的反思都是来年的事情了。总之忙忙碌碌之后商铺客栈也好政府机关也罢进入了稍微悠闲的空窗期哪怕是张觉被杀这样的事情陡然掀起的波澜也在消退。年关时节人们更原因将之压在心里有什么问题待到开春时再说。

总之不管说什么张觉已经死了金人班师回朝过年了……也就过几天好日子吧。

右相府中初时的忙碌也正在收敛起来秦嗣源在受到张觉的死讯那天几乎晕倒但不久之后便也恢复过来。他毕竟是见过无数风浪的人了这一生经历的打击也远不止一件两件但此时年事已高这次的刺激之后大部分政务被家里人和一帮幕僚逼着暂时的放下——如果不说北方国内的许多陈结性事物他不插手其实也是没有太多问题的于是在这几天里他就趁着过年的气氛稍稍安静下来。

宁毅等人倒是时常过去与他说些闲话尧祖年也从城外的家中赶了过来查看他的状况。除了休息大多数时间他还是会拿着一本书在看有时候拿着毛笔圈圈点点。相对于繁忙的正事作为一个儒学大家他圈点这些东西也算是闲暇里消遣的一种因此只要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大家倒也不怎么说他。

对于张觉之事至少这段时间他已经是闭口不提了。几日以来朝堂之中为着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先是秦桧上书弹劾王安中然后引起了朝堂之上的大讨论最终的定性是王安中苦心孤诣、忍辱负重当然其中的错处是有的但不该上纲上线任谁被摆在那个位置恐怕都做不出更好的决定来。

对错就此被定下皇帝周喆驳回了秦桧的弹劾但仍旧决定在来年将王安中调离燕京另选大臣过去掌局。而事实上王安中此时在燕京做得也不开心张觉死后郭药师曾说:“金人索要张觉你就给了若来索药师你是不是也给?”此后王安中虽然上门求了谅解但仍旧觉得不是滋味他的请辞奏折其实也已经在路上了。

对于王安中的这次高拿轻放揭过了皇帝在决策上的物议。事实上此时秦桧与右相府还是时常往来关系不错的。但若是说起他秦嗣源只是道:“会之太明圣意。”

在他晕倒的第二天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沮丧那天宁毅等人来看他时他曾与少数几人说起与左端佑割袍断义的始末。

“……当年圣上刚刚继位雄才大略有圣君之志我辈为官难得遇上这样的明主自当戮力以报。我、王其松、梁梦奇、左端佑异想天开的办了密侦司是因为辽国与我武朝通商百年早已被我朝奢靡之气所同化。虽然我朝奢靡之气更盛但若有英主说不定能因此而中兴。这是……密侦司的由来……”

“后来的事情年公大都知道纪坤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也是明白的唯有黑水之盟后左公与我断绝来往的理由我未曾与人说过其实这事原也不该与人多说。”

“我等一朝为圣上所重恩宠无两而曾教圣上读书、为君之道圣上聪慧懂得很快不多时便已触类旁通有了许多自己的……独到见解在这之后却对我们也疏远起来。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辽人南下我等力主死战圣上当时已经废了大力在暗中运作北面的挑拨之事见辽兵节节南下圣上……便决定虚以委蛇提前议和。左端佑性情激烈劝我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辽人虽然南下迅速但在汴梁以北周旋地域广大只要拖下去辽国的富人首先就会反对这场影响了生意的大战。他这样说我却不能这样做圣上连续催促之下我只得议和……你们知道左公便是此后与我绝交的……”

“当时外人知道的理由……主要是王公举家男儿殉国惨死可深层的理由却并非为此。左公之思与立恒有类似之处他说了大逆不道之言他说……君上……志大而才疏早知如此密侦司是不该办的本身无一分实力暗中拼命的玩阴谋正奇若不能相合我武朝便只会不断将自身弱点示与他人原本国祚或许还能延续多年此时如小丑跳梁只是提前取死……”

“他的话我无从反驳最终他停了他所管理的密侦司的一部分。可于我而言世事至此若不这样做又能有其它的什么办法。即便世事奢靡我等也只能咬牙硬挺这一次只要挺过去了便是海阔天空。可如今……怕是要被他笑了吧……呵呵小丑跳梁取死之道啊……”

“复起之后我心中情知圣上重权衡他扶起一事往往不由得要去打压一事。我是做好了准备的以往朝堂之上偶尔也犯些错处让他看着只希望他打了这些对其它一些正事能够扶起来。此次赈灾我自知得罪人有很多也只在心中想着若是赈灾之后成为众矢之的圣上顺水推舟……他总是要确保北伐的或许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侥幸挺过去却不知道这一起一落之间……落是落在了张觉的头上……”

或许是身心疲惫他这番话里很有些平时不应该说的意思。好在周围是相府最核心的几个幕僚与秦嗣源的身家基本是绑在一起的。事实上秦嗣源的话说得也实在是太温柔了。宁毅在密侦司的情报里早已参考了景翰年间诸多政令的规律皇帝确实是重权衡却不代表他是真的重视权衡之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至少宁毅只觉得他是拿权衡来套着玩而已。

登基之后周喆确实是有过几个大手笔的动作的包括密侦司在内花石纲也是。最初周喆延续花石纲是因为国事上能用的银子不够了黑水之盟后输往国外的银子大减政坛上的太平也令得国库收入日丰但花石纲没有停下来他已经玩得过瘾了不用给别人?好那就该我自己留着玩了嘛。他重用蔡京王黼等人征敛各处值钱之物有人参奏就把他们骂一顿是为打压打压过后过意不去再给点权力。

到得最后王黼等人被骂得也多权力倒是一天天的升高。皇帝得了圣君之名。几年的调教也导致御史台、清流、言路往往权衡着说话揣摩上意的本领练到了顶级。他们参奏无数“令得百官皆可言事政坛一清”却不伤皮毛。

如果以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便是宁毅的看法。一个中二少年三观未稳接受到了诸多的信息以后以为看透了世界。这个皇帝从本质上来说并不相信任何人他不相信世界上的事情有对有错他不认为蔡京为国为民也不相信秦嗣源、李纲为国为民从这种角度上来说每一个人的屁股后面都只有利益蔡京为的是他的家族权势、只手遮天李纲秦嗣源是为了名留青史为了一时虚名。事实上为上位者有时候有这样的心思未必算是大错。本身逻辑能力不够凡事套大道理倒也没什么这样的人也是有成功的途径的然而……作为一个皇帝他抗压能力实在太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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