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甜看自己,姚素馨含笑对宋甜点了点头。宋甜灿然一笑,正要说话,却见负责叫名的女官立在花厅门口叫名:“宛州宋志远女宋甜。”
宋甜答了声“到”,站起身来,随着那女官去了。
女官把宋甜引入书房就退了下去。
简单雅致的书房里只剩下陈尚宫和宋甜两个人。
陈尚宫端坐在书案后,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子。
的确生得很美,而且越看越耐看。
这几日观察下来,她发现这位宋姑娘虽然性格活泼了些,好动了些,可是举止文雅,做事妥帖,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具有一定的学识,虽然不算深,可是对一个女官来说足够了。
只是不知别的如何。
陈尚宫直接开口道:“会写青词么?”
青词又称绿章,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为骈俪体,要求形式工整和文字华丽,因需用红色颜料写在青藤纸上,所以被称为青词。
青词是当今永泰帝的最爱,若是想得到永泰帝的信重,善写青词是第一要务。
宋甜不会写,不过前世豫王薨逝后葬在北邙山皇陵,她的魂魄在那里滞留了一段岁月,曾经无数次见疯了的废太子赵室书写出一篇又一篇青词,哭着读给先皇永泰帝听。
永泰帝听没听宋甜不知道,可在那段寂寞无聊的时光里,宋甜倒是背会了许多篇废太子创作的青词。
宋甜恭谨道:“启禀尚宫,小女会写青词。”
陈尚宫有些动容,想了想,道:“那你去写一篇吧!”
宋甜写好,待墨迹干了,这才奉给了陈尚宫。
陈尚宫见宋甜写的居然是自己最喜欢的苏体,用墨丰腴,落字错落,率意天真,虽然风骨不够,却也颇有几分意趣,心下先有了几分好感,再细细通读这首青词:“宝箓修真范,丹诚奏上苍。冰渊临兆庶,宵旰致平康。万物消疵疠,三辰效吉祥。步虚声已彻,更咏洞玄章。”
她读了一遍后,咀嚼片刻,又看了一遍,心下满意,道:“字不错,词章甚是工整。”
宋甜笑盈盈屈膝福了福:“多谢尚宫称赞。”
陈尚宫一时被她笑颜晃了眼,心道:这宋甜果真人如其名,是往豫王府送甜来的啊!
想到豫王话语间似乎认识宋甜及其父宋志远,陈尚宫心中凝重起来,缓缓问道:“除了青词和书法,你还有什么擅长?”
生得这样美,又会写青词,还会写今上喜欢的苏体字,这样的女孩子,若是入宫,一定会受到永泰帝宠爱的,她的父亲既然那样会钻营,为何不通过徐太师或者黄太尉把此女送入宫闱?
若是她一朝得宠,其父封侯则指日可待。
宋甜收敛笑意,用极轻的声音道:“启禀尚宫,我善于制毒,正在研究解毒之法,我可以保证,一生一世忠诚于王爷,不再嫁人,不生外心。”
前世豫王薨逝,陈尚宫遁入空门,她对豫王的忠心,宋甜心中最是清楚,因此敢在陈尚宫面前这样自剖。
陈尚宫颇为动容,盯着宋甜,想看出些端倪来。
宋甜坦然迎上她的视线,眼神清澈,内心坚定。
陈尚宫半日方道:“好了,你退下吧!”
面试完这十个女孩子,陈尚宫直接去了松风堂,求见豫王。
陈尚宫叙述罢宋甜的原话“我可以保证,一生一世忠诚于王爷,不再嫁人,不生外心”,抬眼看向豫王,却见他背脊挺直立在那里,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丹凤眼波澜不惊看向窗外,看不出什么端倪,当下就去看他的耳朵,却发现豫王洁白的耳朵红得似要滴血。
她这下全都明白了,心道:难道这位宋姑娘,早就心仪王爷,这才到王府来参加女官遴选?
赵臻立在书案后,半日没有动弹,脑海中回荡着两句话:她愿意一生一世追随我?她竟然如此喜欢我?
胸臆间似有暖洋洋的春风在鼓荡,令他手脚都是轻飘飘的,整个人都飘飘然……
这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赵臻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眼睛湿润了,鼻子也有些酸涩。
他吸了一口气,心道:宋甜可真傻,不过才和我见了几面,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如此对我,万一我坑她害她呢?
这样的傻姑娘,还是好好留在豫王府吧!
心中计议已定,赵臻转过身子,背对着陈尚宫,哑声道:“既如此,就留下她吧,安排她在藏书楼当值。先暗中察看,若是当真对孤忠心耿耿,再让她进入松风堂当值。”
陈尚宫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到了傍晚时分,陈尚宫亲自来到玉梨院,宣布了面选结果:姚素馨、宋甜、秦英莲和朱清源四人中选,给假三日,三日后进入王府服役;其余二十六人每人发放三十两银子、一套赤金头面并一匣苏州绉纱帕子,恭送回家。
李玉琅就立在宋甜身旁,听到面选结果,心中欢喜,待陈尚宫离去,便一把抱住了宋甜:“甜妹妹,真好!”
她在宋甜耳畔轻轻道:“咱们都得偿所愿了,真好!”
宋甜抱了抱李玉琅,心中也是欢喜:“等我到家,我在家里置办酒席,请你和表嫂过去吃酒赏花。”
李玉琅噗嗤一声笑了:“我才不去你家!”
她掩口而笑:“你爹的名声……连我表姐都不敢去你家做客。”
宋甜讪讪道:“那我到外面请你好了。”
她爹的“知交”遍宛州的名声早传扬了出去,堪称宛州第一情人,谁家敢让姑娘到他家做客?
宋志远正在李提刑家吃酒,得知宋甜回来了,忙和李提刑说了一声,急急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