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宋志远回来,吴氏、张兰溪和魏霜儿早早就在二门外等着了。
见宋志远把马缰绳扔给小厮,疾步走了过来,吴氏三人忙上前屈膝行礼:“恭喜老爷!”
宋志远蓦地停下脚步:“大姐儿中选了?”
魏霜儿越众而出,挽着宋志远奉承道:“老爷,大姐儿中选了,以后就是豫王府女官了,咱们宋家一门两个官儿,也算是宛州城数得着的人家了。”
张兰溪也笑吟吟捧场:“是啊,大姐儿进入了皇家服役,老爷您也面上有光。”
吴氏板着脸,面无表情立在那里,等着宋志远寻她说话。
宋甜被选中进入豫王府做女官,勉强也算得上是件体面事,宋志远好面子,估计要在家里宴请宾客。
如今宋志远是实职官员,来往交际的也都是官员了,男客自有宋志远招待,难道官员家的女眷能让张兰溪这个小老婆出面招待?
还是得她这大老婆出面迎接待客。
她就等着宋志远过来找她服软。
宋志远却没那么欢喜,显得心事重重。
若宋甜能在豫王府得宠还好,以后自有锦绣前程。
若只是做女官,虽然在本朝女官地位颇高,可往往需要服役到二十五六岁,到了那个年纪出来,也只能给人做续弦了。
他甩开魏霜儿,径直进了二门,口中问道:“大姐儿呢?我去看看她。”
张兰溪道:“大姐儿回了东偏院,正看着人收拾行李。”
宋志远听到那句“正看着人收拾行李”,心情更加低落,头也不回往前走:“我去看看大姐儿。”
魏霜儿看着宋志远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跺了跺脚,自回西偏院去了。
张兰溪也扶着锦儿离开了。
吴氏看着空无一人的月亮门,恨得牙痒痒,思索着慢慢走回内院上房。
进了上房明间,吴氏这才吩咐元宵:“去看看夏师父用过晚饭没有。”
法华庵那事之后,宋志远不许王姑子上门来往,吴氏便和先前来往密切的莲花庵夏姑子重新续上了交情,这几日夏姑子带了两个徒弟在吴氏这里的西厢房住着,白日陪吴氏说话,晚夕说唱佛曲,相处十分融洽。
元宵很快就领着夏姑子和两个小姑子来了。
夏姑子戴着洁净僧帽,披着茶褐袈裟,生得甚是高大健壮,只是有些溜肩,再加上眼睛过于灵活,显得略有些猥琐。
她一进门,就合掌问讯,称呼吴氏“大菩萨”。
吴氏则称呼她为夏师父,请她一同在螺钿宝榻上坐下,吩咐元宵和刚买的小丫鬟七夕摆上茶点。
待元宵和七夕摆好茶点,吴氏就吩咐她们带着两个小姑子去外面玩。
待房里只剩下夏姑子了,吴氏这才把自己的烦恼和夏姑子说了:“……前头留下的这个妮子,真是搅家精,偏偏她爹偏心她,还想把家业都留给她。我还不到三十岁,还能为宋家诞下子嗣,老爷却根本不进我的屋子……”
夏姑子安慰了吴氏半日。
吴氏心中不平,自言自语道:“这妮子如今要进豫王府做女官了,若是谁能把她这件事给搅黄了,我情愿出三十两银子。”
夏姑子一听,眼睛一亮,马上有了一个主意。
她凑近吴氏:“大菩萨,贫尼倒是有一个主意……”
吴氏就等着这句话,当即看向夏姑子:“夏师父,您请说!”
夏姑子轻轻道:“豫王府是亲王府邸,自有皇家体面,若是咱们暗中出钱,雇佣一群无赖扮作良民去豫王府喧闹,揭露大姑娘是克死亲母的命格,大姑娘还能在豫王府做女官么?”
吴氏这会儿病急乱投医,顾不得多想,急急问道:“夏师父,事情能不能办得机密些?”
夏姑子笑了,道:“大菩萨请放心,和咱们一点干系都没有,谁能想到您呢!”
吴氏又细细问了问,亲自起身拿了两个五两一锭的银子出来:“这十两是订金,事成了,我再拿出剩余的二十两。”
夏姑子笑眯眯收了银子:“大菩萨,您就放心吧,贫尼明日就去安排。”
东偏院里静悄悄的。
紫荆在房里收拾行李。
宋甜正在和金姥姥说话。
她弯腰看着金姥姥怀里抱的灰兔子,轻声道:“这兔子果真是在服药半个时辰后醒来的?”
金姥姥双手攥着兔子耳朵,眼睛盯着宋甜的嘴唇,连连点头:“我一直看着时辰,差不多就是半个时辰。”
宋甜伸手拨了拨兔子的三瓣嘴,细细观察着,最后道:“再给我准备几只兔子,今晚我再试一试。”
她试的这种解药,是先催吐,然后解毒,需要多次试验才行。
两人正说着话,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宋甜直起身子:“有人来了。”
金姥姥把兔子放回了笼子里,这才去应门。
过来的正是宋志远。
宋志远一进大门,就看见宋甜迎了上来,看着似乎比先前瘦了些,一时竟有些心疼:“怎么瘦了?是不是豫王府的饭菜不好吃?”
宋甜理了理衣裙,走上前福了福:“爹爹,豫王府的饭菜比咱家可好太多了,咱家都是大鱼大肉肘子猪头的,油腻得很,豫王府的饭菜精致清淡美味,更合我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