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堂中,垣尉屏走众人,道:”守何微服而至?“
张禄道:”闻魏人将至,特来访耳!“
垣尉道:“垣城初附,人心难测,守千金之躯,不宜立于危檐。”
张禄道:“是故愿勿泄之!”
垣尉道:“谨奉!愿闻其教。”
张禄道:“闻陈令常不在府,而丞亦不问事,垣之亊一赖于尉。臣之事亦然!”
垣尉道:“守自言为令戚,今愿以此奉之。”
张禄道:“善!但言其母舅,居于魏城可也。”
垣尉道:“守且暂歇,臣请召令及丞。”
张禄道:“未可。尉但理县务,臣请退!”
垣尉为难道:“令至于垣也,犹孤寡也。既少内眷,复无僮仆,后宅久旷矣!”
张禄道:“臣但坐堂后,愿勿碍县务。”
垣尉道:“岂敢怠慢!”
张禄自己背了行囊,转过屏风,就在堂后阶下坐下。是日春意浓浓,天气温暖,阶下已有浅浅绿意。张禄就在阶旁的角落里抱膝而坐,享受着春日的阳光和和煦的春风。大堂内处理政务的声音不时传过来,也与这春色融为一体。
中午,芒未回来了,垣尉悄悄跟他说张禄来了,但不可泄露,对外只称是陈四的母舅。芒未一听,急得冲到后堂来,到处找不到张禄,急得他叫了一声:“母舅!”脚底下传来回音:“啊?无名啊!”芒未低头一看,张禄半闭着眼,似乎刚从梦中醒来。
芒未急忙跳下来,跪在张禄面前,道:“母舅欲访垣,合当迎之,奈何独至,若……”
张禄摇摇手,道:“尔等往迎,焉得吾至之速也!左邑得故垣人有欲赴垣者,乃随之而至。”
芒未看了看左右无人,小声道:“随卫者谁?”
张禄笑道:“贫贱老者,焉得随卫,徒增疑耳。只一行囊,别无长物,无所卫也。”
芒未道:“险矣哉!”
张禄道:“陈四犹未归乎?”
芒未道:“未也。吾当呼之!”
张禄道:“不必。俟其归而已。”
芒未道:“四兄与吾分宅而卧。舅其暂往歇之!”
张禄活动活动腿,慢慢爬起来,抱起行囊,道:“且往。”一时间,芒未都恍惚了,眼前这人活脱一个破落的老人,与以前那个睿智的郡守完全搭不上边。
芒未打开自己在后宅的耳房,将张禄让进去。他告诉张禄,垣令、尉、丞交出职位后,各自回家当富翁,三间官宅都空出来了。垣尉带了家人来,自然住在垣尉的宅院里。但自己和陈四都没有家眷,就干脆住在一起。垣丞的宅院则让给了秦卒的大夫们居住。张禄对芒未道:“上郡冬来得雨雪,地皆得濡,闻武安君督农甚急,但有气者,皆赴田亩,无可缓也。恐将归其卒。”
芒未道:“若暂缓一二月,则佳矣。何则?垣之田亩,尽归于富家,无功而禄厚;贫者无立锥之地,而皆附之。若行秦法,依爵授田,恐有其变。若有卒数千而镇压之,则无虑也。”
张禄道:“一二月则春耕至矣,切切不可。十余日则犹为可也。”
芒未道:“十余日焉得成功?”
张禄道:“可起井市油滑狡诈之徒,乡里横行无忌之辈,而令治之,则必成也。”
芒未道:“此奸猾之辈,国之害也,奈何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