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杉轻轻弹了一下手指说:“记得转三万一千五百给我。”
肖景深:“……”
“知道你数学不好,我直接给你算好了,一共是十万零一千五百。”
名叫W先生的猫从墙上跳了下来,喵了一声走过被怼成了石像的男人。
去医院的路上,肖景深提出自己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滚回自己的狗窝了,被桑杉一个冷眼给堵了回来。
“你那个猪圈一样的地方藏着宝贝么?还让你念念不忘?未来几个月你就先住我这,正好我过几天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还可以帮我照顾W先生。”
“这样不太好吧?”和桑杉“同居”,肖景深觉得压力有点大。
“你觉得和我住在一起不太好?你以前睡我家沙发、半夜爬我窗台的时候怎么不说?”
男人想说的各种拒绝都被桑杉拿旧事给堵了回来。
这就是发小不好的地方,只要对方愿意,一开口都是你的黑历史,比她嘴里的牙还多。
打完针回到家里,桑杉把一个东西甩到了肖景深的面前。
正是肖景深失踪了一天的手机。
“今天白天我考虑了很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擅自接戏,完全无视我前一天和你签好的合约……”
桑杉看着肖景深把手机拿起来开机,极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毛。
开机后,老旧的手机很快就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显示上的“朋友陈启”,肖景深没接,也没挂掉,微微皱着眉头,他目光复杂。
在不远的地方,桑杉抬眼直直地望着他。
电话响了一阵儿之后偃旗息鼓,过了瞬息,又锲而不舍地奏起了急促的音乐。
“肖景深。”在几乎无间断的噪音攻击中,桑杉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此时,她眸光沉沉,肖景深似乎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身影被一个黑洞给吸走了。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忘记了身旁的聒噪,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接戏这件事是我错了,后续处理我完全听你的。”男人认认真真地说。
“我想跟你说的不只是这一件事,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不听我的么?对你的前期投资现在都是由我个人承担的,包括即将开始的健身、形体、造型……想要打造出一个明星,这些钱都是无底洞。肖景深,你觉得你要在其中得投入些什么呢?不是你的精力,也不是你的演技,不是你狭隘的善良,更不是你白痴一样的自以为是。
你现在没有足够准确的判断力,也没有让自己活得更好的社会生存能力,因为哪怕有一样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所以你必须听我的,这跟某个具体的事情没关系,如果你想红,想达成你的目标,就要把以前的你完全扔掉。
哪怕你真的已经习惯了毫无尊严的生活,我麻烦你把这份贱劲儿全部都留给我。”
刺耳的电话铃声,完全遮挡不住桑杉此时的尖锐和冷厉,她的下巴收紧,哪怕只穿着灰色的家居拖鞋和同色系的家居服,哪怕身高依然没比当初高多少,却真切地显露出让肖景深甚至有几分畏惧的气势。
她在生气,或许是比生气更复杂的情绪。
“从今以后,我希望你在面对别人的时候能学着去当一个最骄傲的人,理直气壮地生气,理直气壮的拒绝,理直气壮地去争取自己应有的东西。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会随时考虑结束我们的合作。”
桑杉偏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架,又回来直视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态度中的激烈淡薄了下去,却变得更像是一个凛然面对逃兵的将军。
过去的那些年,有人且战且逃,最终丢盔卸甲,也有人愈战愈勇,踩着累累尸骨功成名就……此消彼长,他们变得过分不一样。
“我大概知道你因为经济纠纷而不得不将自己的生存标准压到最低……”少见的,此时桑杉的声音有点涩然,不过依旧气势夺人,“我也能理解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生活目标而学会了许多颇有智慧的底层生存哲学,毫无尊严地活着这件事情并不可耻。可是丢了的东西如果你自己不想办法拿回来,那一丢,就是一辈子了。”
女人不再说话,她低下头,放下牛奶杯,抱着黑猫进了一个房间。手机铃声刚好告一段落,只有那重重的关门声,惊落了一室的乍起的萧瑟夜凉。
修长的手指摁下手机的关机键,男人一个人站在空下来的房间里,许久再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