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吐了两次,酒意是稍微好了点,但头痛和胃痛丝毫没有减轻。
他没想到张雨欣会在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窗外,夜色深沉,已经很晚。
陆海宁的公寓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张雨欣宛转轻快的嗓音。
“这个点,我不想听任何工作上的事,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你怎么还不睡啊?你也知道这是凌晨了,为什么不睡呢。”张雨欣听出他的声音里有疲惫和虚弱。
可他是谁,他是陆海宁,就算是再劳累,他也不会表现出分毫。
“你知不知道这个点打电话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嗯?而且,夜半时分,你给我打电话,我可不能保证你没有别的企图。”
张雨欣气得直抽抽。
这叫什么话?
他的意思很明确,大抵就是,她半夜给他打电话是有企图的。
她只是想跟他分享分享工作上的事,顺便问问他头痛好点没有。
她不能跟他计较,要真计较起来,她早就气得进医院了。
“总裁,我对你没企图。反倒是你,三番五次伤害我,你觉得很有意思,很好玩吗?”
“我不想跟你理论,你的精力最好放在工作上,别在这儿跟我较劲。跟我狡辩,没有好下场。”
话刚说完,陆海宁的胃里又泛起一阵涩意。
他打开水龙头,吐了一气。
镜中的男人苍白疲惫,眼底都是青色的痕迹。
“喂,喂,你怎么了?”张雨欣听到不对劲的声音,心立马吊到嗓子眼。
陆海宁的手指在颤抖,他将手机扔了出去,掐断电话。
胃里的苦水泛上来,陆海宁吐得一塌糊涂。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陆海宁十分难受,头生疼生疼,胃也绞痛不已。
来芝加哥后应酬多,他这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一次,来势汹汹。
可能是庄园里的红酒烈度足。
就在他直起腰准备去药箱里拿药时,“咚”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板上。
朦胧的月色从窗帘里照进来,夜色深沉,云雾清浅。
凌晨的芝加哥,寂静无人。
月光洒在茂密的树枝上,皎洁的光亮透过交错的树枝,投射在地面上。
树影摆动,安谧无声。
张雨欣匆匆忙忙披了件外套,从于康那里问到地址后,就赶去了陆海宁的公寓。
他究竟怎么了?
他是不是过得不好?
张雨欣的胸口是涌动的紧张和躁动,她不停地催出租车司机:“麻烦开快一点,谢谢。”
路边的树木以飞快的速度往后退,车子平稳地开在宽阔的马路上。
这个点,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宛如庞然大物的高楼。
心脏跳个不停。
她压住脉搏,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他骂她也好,训她也好,她都不会跟他计较,但他如果不好好照顾自己,她是一定要计较的。
连日来的往事又浮现在心头。
这段时间,他连夜加班、开会,出差时不停地往返于各个国家和地区。
在集团里,她很少见到他,从于康的行程中,她大致能知道他的行程。
而且她来集团一个多月了,很多事情也已经清楚。
在陆海宁来James集团分公司之前,分公司是江瑶的。
江瑶不擅长管理公司,以至于年初的时候分公司一团糟,财务上出现了好几处漏洞。合作方大多是看在总部的份上,才愿意跟分公司合作。
后来公司的人都说,陆总来了之后,公司才是真正开始发展了,财务危机平稳化解,而且陆总亲自拿下几个很有潜力的项目。
比如TR通讯。
这是很多公司求之不得的合作,陆总拿到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陆总的手腕和能力,但张雨欣的心口却是凉凉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不劳而获,陆海宁得到的和付出的一定成正比。
表面上,他扶持James集团芝加哥分公司扶摇直上,但张雨欣知道,背地里,他一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这努力,透支的定然是身体。
短时间内填补财务空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陆氏集团以前也爆发过财务危机。
那段时间,张雨欣记得陆海宁几乎是彻夜不眠,早出晚归,有时一整夜都在书房里,有时好多天都在外面出差。
那段时间,为了应付银行的人,陆海宁喝酒喝到胃出血。
在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能轻而易举得到。
光风霁月,手握权势,不过是在背后付出了别人看不到的努力。
如今呢,张雨欣忽然就看到了从前那个陆海宁。
他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不在乎,她在乎啊。
尝过一次差点永远失去他的痛,她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他病倒、折磨自己。
张雨欣的眼底涌起白色的水雾,湿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滚动,她的双手抓紧扶手,心口怦然直跳。
夜色浓烈,出租车在夜空下穿梭。
这一路,张雨欣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急速的跳动声,怎么都遏制不住。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
她盼着他好,可他怎么可以不好。
张雨欣催了司机一路,终于,车子停在了小区外。
下了车,张雨欣脚步匆匆地就按照于康给的地址找。
这儿很安静,已经是凌晨将近一点的时间,路灯静静照着地面,整个小区只看得到张雨欣一个孕妇在晃来晃去。
黑暗中,楼层很不好找。
但,张雨欣还是找到了。
她扶着肚子,按了电梯。
他住的是公寓,电梯到达后,张雨欣敲了敲门。
深夜里,敲门声格外刺耳。
她红润的脸上是着急的神色,眼眸中隐隐藏匿着不安和紧张。
他今天喝了多少酒,她知道。
她没法坐视不理。
“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然而里面的人还是毫无反应。
张雨欣又拨通了他的号码,一遍一遍拨。
房间里。
陆海宁头痛欲裂,他在敲门声和急躁的电话声中醒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