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悲剧发生之后,很少有人会这么直接地在温格尔面前评价他的雌君。
所有了解惨案、或有所耳闻的人,都理解雌君甲竣的选择。他们把所有优秀的名词堆砌在甲竣的身上。医护人员专门找雄虫聊过甲竣的死,从现实和感情两个角度来分析,以给雄虫减轻负罪感。
他们说,甲竣如?果选择自己?活下来,身为继承人的雌君没有办法守护住整个家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继无?人的夜明珠闪蝶家族分崩离析。
他们说,甲竣作为雌虫生下蛋后,如?果没有办法及时孵化,那颗作为夜明珠闪蝶家族的遗腹蛋,很有可?能会变成一颗死蛋。
他们说的最多的是,甲竣爱他。
他深深地爱着温格尔,所以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唯一一只?爱神水闪蝶,和他们的孩子。
“温格尔阁下。”医护人员无?时无?刻不在安慰他,“今天好一点了吗?”
他们小?心?翼翼地告诉温格尔,这不是你?的错。
活下来,就好。
只?有阿莱席德亚对他说,“你?的雌君,死得真没有价值。”
温格尔——你?不值得。
阿莱席德亚说完这句泄愤的话,他内心?对于雄虫的呵护已经变成了一把斧头,在意识到雄虫对自己?攻心?之后,阿莱席德亚满心?眼是这样子摧毁回去?。他试图从雄虫脸上发现端倪。
灯光给雄虫的眼睑上留下一层黑影。
“阿莱席德亚。”温格尔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话的呢?”
阿莱席德亚没有被这一招打到。他清楚自己?之前已经暴露出一部分不甘情绪,就在第一次得知自己?曾经是温格尔的未婚夫候选人时,也许早在那个时候雄虫就已经敏锐地抓住他心?思?上的漏洞。
于是他走过来,说道:“怎么,你?说不得吗?温格尔阁下。”阿莱席德亚抛弃了对温格尔亲昵的称呼,他不再?叫他“小?蝴蝶”,直呼其名听上去?更有一种压迫力。
这只?长相和举止皆贵气的雌虫,一步一步逼近,笑着说道:“哦,也对。应该死了一年?了。”
“看新闻剪本上的报告,死得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几?乎是身体被活活凿穿。对了。温格尔阁下当?时就看着他吧,他有什么吗?你?有给他一个吻吗?啊,真可?惜啊,只?是最后一个吻罢了。阁下的雌君一定想不到,未来会有一只?、两只?甚至更多的雌虫代替他的位置。”
“阿莱席德亚说道:“或许,他还指望靠着这场死亡能永远活在你?心?中——现在看来,可?真是不过如?此啊。阁下才过去?了一年?半多,就可?以开开心?心?地睡着其他新鲜雌虫……哦,是我说得错了。都一年?多了呢。”
“可?真是了不得啊。”阿莱席德亚阴阳怪气,“保持单身一年?多,现在睡几?个雌虫解腻也不断过分……毕竟你?已经为你?的前任雌君守寡一年?多了呢。温格尔阁下,你?现在和那些为了金钱睡觉的雄虫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温格尔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雌虫,对于这种家伙,光是拳头也根本没有用处。
他们的战斗已经不再?是拳头的对殴了!
温格尔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他清楚自己?不能做到雄父那样收放自如?,但这个年?轻的捕猎者还是竭力挤出一个笑容,讥讽回去?。
“看来,我在你?心?里非常廉价。”
阿莱席德亚见状,冷漠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分成了两瓣。一半在不断的攻击雄虫脆弱的意志,叫嚣着对方已经破戒,自己?现在完全可?以趁虚而入。而另外一半则是冷漠地从现实物质的角度分析,如?何从雄虫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
雄虫垂眸看向地面,他露出修长又白皙的脖颈。
阿莱席德亚心?中一动,刚想要?继续说话,“我……”
温格尔打断了他的开头。
“我不想听你?说话了。”雄虫这么说着,转身准备进入到自己?的房间,“阿莱席德亚,归根结底,你?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怎么做都与你?无?关。
“好吧,那你?决定让嘉虹喊束巨做雌父吗?”阿莱席德亚琢磨这其中的利害,他凑上前,企图拥抱这只?漂亮的小?蝴蝶,“束巨那种粗鄙的家伙,孩子跟着他可?能学?了一口的脏话……”
温格尔避开他的拥抱。他看着阿莱席德亚,依旧没有抬起头,表情冷漠僵硬,“离我远点。”
“你?的雌君一定想不到,他拼死救下的孩子要?叫另外一个人雌父。”
温格尔已经不想伪装了。
他指着阿莱席德亚,说了一个字。
“滚。”
阿莱席德亚脸皮从来不输束巨,只?是他一般不会用这个工具罢了。此刻,他把脚卡在雄虫房间的门缝里,手臂卡着门框,半个身子挤进来,就是不走。
“嘉虹知道吗?哦,也对,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位可?怜的雌君吧。他会念他雌父的名字吗?”阿莱席德亚张开嘴,故意重复念着甲竣的名字,以此来刺激温格尔,“甲——竣,甲——竣。”
温格尔努力把雌虫朝外面推。
但雌虫和雄虫存在一定的体能差别,更别说是阿莱席德亚这种战斗力上乘的代表人物。温格尔推半天,阿莱席德亚纹丝未动。
“怎么了,哦,对了。你?在床上有喊他的名字吗?真搞不懂,你?到底心?里有没有对方……随随便便为了一点奶就和雌虫睡了。你?这个便宜货、一文不值、jian货。”
“出去?!”
“雄虫根本就没有价值。你?的雌君活下来的话,他可?以开辟自己?的事业,可?以独立的活着。他可?以给你?的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而你?呢?温格尔,你?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个废物。连孩子的一口奶都要?和雌虫睡觉拿到。”阿莱席德亚大?声地甚至故意吸引幼崽的注意力,“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温格尔开始去?掰阿莱席德亚掰门框的手指。
他不愿意让孩子听到这些话,“闭嘴!你?给我出去?!”
“卫星站早就不要?你?了!外面所有人都抛弃你?了!你?以为在这所监狱里,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蝴蝶吗?早就变了!没有你?的家族,没有你?的雌君,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废物雄虫!”阿莱席德亚说话像是机关枪一样,又快又准,吐字清晰,很快把温格尔的心?伤害到千疮百孔。
他抛弃缓慢的攻击模式。
打压。
羞辱。
贬低。
反正怎么都好。阿莱席德亚,摧毁一个人的第一步就是要?让他觉得自己?差劲无?比。
他要?让这只?雄虫彻底认识到自己?在这所监狱就是个废物。
没有雌虫,他根本活不下去?。
温格尔没有哭,但此刻他已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阿莱席德亚,像是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人一样。
“雄父?”嘉虹不解地拉拉温格尔的裤子,问?道:“雄父?”
嘉虹原本坐在屋子里面玩积木。他被阿莱席德亚那番狂风骤雨的咒骂,吓到了。但他是勇敢的小?雌虫,他要?和故事书里讲得一样,要?站出来保护可?爱的小?雄虫。
雄父也是可?爱的小?雄虫。
雄父是最可?爱的。
“雄父?”嘉虹抬头看看阿莱席德亚,又看看温格尔。作为小?孩子,他只?能感觉到雄父的情绪在卷卷说完话之后变得很糟糕。他无?法理解,也没来得及了解阿莱席德亚那番话中所带的恶意。
温格尔捂住嘉虹的耳朵。
他亲亲这孩子的眼睑,转头对阿莱席德亚说道:“说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