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时分,霞光万道。
宜兰城,城心以西,临街的一家铺面里,岁禾阿香告辞老板,揣着不多的银两并肩出来。
看看天色,互望一眼后,便撑开伞往不远处的一座高门大宅走去。
门匾上“荣府”二字赫然醒目。
荣府正堂。
晚宴开席,荣府长房夫人荣兰氏,端端地坐在圆桌上首位,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要动筷扒拉饭菜,轻咳了一声。
坐在其右手位的二房夫人赶紧拍了拍自家儿子的手背,让他将食箸放好。
对面三房的小丫头见状咧出一排小虎牙,仰头同自己的娘亲甜甜一笑。
三房夫人拍拍小姑娘的头,忐忑地望了荣兰氏几眼,生怕再触她的霉头。
圆桌下手位,长房嫡子百无聊赖地弹击着盛满了酒水的杯子,丝毫没有将自家娘亲的盛怒放在心上。
几位夫人身后随侍的婢女也都战战兢兢,全都将脑袋埋低,只敢用耳朵听候命令。
约莫又等一炷香的功夫,直到饭菜全都放凉,也不见有人回来,大房荣兰氏冷着脸扫一遍堂内众人,一拍桌子站起身,将管家唤近:
“这都什么时候了!去把那几个挨千刀的给我找回来!”
管家躬着腰应声是,立马急退出府去寻。
天色落黑,一更响过,众人还巴巴地坐在桌边等待,谁都未敢动筷或者告辞离开,两个小娃娃饿得哭了好几回,都被各自的娘亲或“威逼”或“利诱”强行止住,堂内气氛凝重异常,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好容易,戌时初一刻,荣管家终于将荣府的三位老爷“请回”,却是一昏一醉,另一个面色铁青。
昏的是二房,醉的是三房,面色铁青的便是荣兰氏的丈夫荣升安。
见荣升安的脸比自己还臭,荣兰氏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腾地一下冒出来,也不顾场间是否还有别人,放声便吼:“姓荣的!你摆张臭脸给谁看?怎么,今日没去与那些个莺莺燕燕云雨私会?”
闻言,因赌坊的账目忽然出现极大变动c又意外听见的那件事而气意不顺的荣升安挑眉一惊,后不耐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话音落便若无其事地坐去上首准备用饭,全然不看荣兰氏已经气到皱集发青的一张脸。
“吃什么吃!你今个儿不把话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你发的什么疯!要发别处去,别打扰我吃”
荣升安的话没说完,唰地一声,桌子被掀翻,碗碟摔落,叮铃哐啷响个不停,另外两房的夫人孩子被吓得说不出话,醉酒昏迷的两个男人,也隐隐约约恢复了些神智。
管家婢女家仆们各都不敢吱声。
荣升安火冒三丈,刚要发火,便被荣兰氏又拖又拽地拉去了卧房。
到底不想家丑外扬,荣兰氏屏退了所有下人,指着房中摆的一个大红木箱子:“这些,都是你送给那些个贱女人的吧?怎么,在外面玩儿还不过瘾,还想把她们接回府上膈应老娘?”
顺着荣兰氏所指看去,荣升安原本怒红的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还险些跌后一步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