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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在位后宫十几人,这如何满足得了宇文赟压抑了十几年的心,于是天下选美充于后宫,为了让美人心安,增设后宫名号。又好饮酒作乐,几天不出工。群臣请事,都通过宦官们转奏。
京兆郡丞乐运本来还劝皇帝不要动不动就大赦,现在皇帝矫枉过正行起了严刑苛政,乐运又忍不住了,把心一横,上书为宇文赟罗列了八条大罪。
其一:独断专行,把宰相辅政们凉在一边。其二:为后宫选美,竟然规定仪同以上官员的女儿不许出嫁,搞得官民同怨。其三:大尊一入后宫,数日不出宫,官员上奏必须经宦官之手。
其四:先下诏宽刑罚,不过半年改弦易辙,比制制更严。其五:变高祖艰苦朴素的作风,穷极奢丽。其六:增加百姓赋税,却滥赏戏子等。其七:上书写错一个字就治罪。其八:天象示警,不能听取正道行德政。乐运最后总结道,倘若这八条不改,周朝就要灭亡了。
这道奏折递上去,宇文赟暴跳如雷,“反了反了!”命人将乐运绑出殿门。群臣恐惧,没有人敢说话,眼看乐运就要命丧黄泉。內史中大夫元岩叹息道:人以与臧洪同死为荣,何况是比干。
如果乐运不能免死,我与其同死。元岩到宫里见宇文赟,进谏道:乐运知道他的上奏一定会惹恼陛下,他所以不顾死不过想以此求名。陛下若杀了他,正好成就了他忠臣的美名。陛下不如放了他,以显示圣德。
宇文赟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说起来他并非庸碌之辈,只不过忍了太久在压力突然释放之下精神亢奋而已。仔细想一想。乐运所言也不无道理。倘若就此将此人杀了,世上便多了一个忠臣。多了一个昏君。第二天一早,宇文赟命人将乐运押回来松绑,对他说:朕昨夜思爱卿所奏,实为忠臣之举,我请你吃饭,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乐运就这样在鬼门关口走了一遭。群臣本以为乐运必死,此刻见其虎口逃生都来相贺,乐运为人耿直,在宇文邕时代就已犯言直谏见闻。郑译曾经托他办私事,乐运以不合制度拒绝了,所以太子一党一直不怎么喜欢他。
运是幸运的,另一位诤臣杨文佑就没有这份运气了,却说下士杨文佑见皇帝荒淫不经,不听谏言,又纵酒无常,谱写一歌唱给上司宫伯长孙览听,希望长孙览能够向皇帝进言。歌中唱道:朝亦醉,暮亦醉,日日恒常醉,政事日无次。
长孙览虽然知道杨文佑所歌并未造谣。但他却不敢直接去劝皇帝。长孙览不经意将歌词传给了郑译,说现在人们传唱至尊沉湎酒色,他希望郑译能够劝劝皇帝。毕竟郑译跟皇帝关系不一般。
哪知道郑译一肚子坏水,他只会对皇帝顺竿溜。便将此事奏明皇帝,但他却不是劝谏。而是告诉皇帝一个下士居然作歌讥讽朝政,当真罪不容诛。一番话说得宇文赟怒火中烧,下令赏赐杨文佑二百四十杖,二百四十杖没执行完,杨文佑已然气绝,吓得长孙览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不久,宇文赟又打上了洛阳的主意,洛京才是中原衣冠所在,虽然被高欢给毁了,不要紧,可以重建,只要有钱有人还有办不成的事?
宇文赟下诏以洛阳为东京,发山东诸州兵四万人修建洛阳宫殿,邺城的石经搬回洛阳,将相州六府迁到洛阳,设东京六府,直辖河阳、幽州、相州、豫州、毫州、青州、徐州七总管。宇文赟亲自到洛阳布置,并在洛阳立皇子鲁王宇文阐为太子。
新帝登基,郑译上位,齐王冤死,一系列的变故早惊动了徐州总管王轨。王轨情知不妙,他强烈地预感到自己的大限快到了。想当初,自己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力劝先帝废掉太子,太子能不恨自己?如今,先帝说走就走了,太子也坐上了至尊的位子,他能不记仇放过自己?
何况,还有郑译一般小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回头看,贺若弼真比自己聪明得多。但是,王轨并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如果有机会时间倒流让一切从头来过,他还是会这样做的,他坚信自己并无私心,一切都是为了帝国大业着想,即使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君子所为也。徐州地处周陈边境,离长安又远,徐州总管府治下是周军的精锐,他们曾经一举摧毁了陈国最强大的军队,自生擒吴明彻后,王轨的威望如日中天,在徐州乃至周国,他已经成为一面旗帜,这时候如果拥兵自重,想来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换言之,以王轨的本事,割据徐州自保并不难。但是,王轨一生受宇文邕影响太大,他们曾经一起扳倒权臣,也是宇文邕舍弃众多能征惯战的名将不用让他挂帅救援徐州才成就了他的功业,士为知己者死,自己如何能背弃大周?不管宇文贇如何混蛋,都终究是大周皇帝,是武帝的继承人,是自己的陛下,名分已定,反对宇文贇就是造反,就是逆臣。
读书明理,读书很好的王轨一心要做大周的忠臣。左右很清楚王轨的处境,他们劝说王轨不要坐以待毙,割据一方甚至投奔陈国都不失为自保之策。王轨希望打消左右的造反念头,皇帝想杀的人是自己,为国家计,断不会与大家为难,于是对左右说:我在先朝为社稷计划,并无后悔,今天的事早已料到。
如汝等所言,徐州控制淮南,接近强敌,如果为自己打算,自然易如反掌。不过,忠义节气,这是我所看重的,断断不能丢失,更何况我深受先帝厚恩,岂能因为害怕被嗣主问罪。就忘了先帝的恩德。
正可在这里等死,我相信千年之后。世人必知道我一片忠心。左右为王轨所言感动,禁不住痛哭流涕。王轨的第六感很强。事实上,郑译早就在谋划对他动手了。
当年的吐谷浑之行,王轨不仅得罪了太子,更得罪了这位太子的至交好友,吐谷浑之后,一个备受信任,一个遭到打压,郑译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认为一切都是王轨在向皇帝进谗言。一切都是王轨搞的鬼,所以,郑译对王轨恨之入骨。有一天,宇文赟抚摸着自己脚上的伤疤,想起父亲无情的杖责,恨恨地对郑译说:我的脚多次遭受杖打,伤痕累累,老家伙太无情了。
陛下,先帝不过受人蒙蔽罢了。嗯?是谁乱嚼舌头根子?郑译回答道:都是乌丸轨引起的。
王轨赐姓乌丸。所以称为乌丸轨。郑译恨王轨,宇文贇是知道的,而且他也听说过王轨说自己的坏话,那时候他夹着尾巴做人也不敢求证。此时听郑译说起心中便动了杀心,但是他担心郑译撒谎杀错了好人,毕竟王轨镇守徐州把守着周国的南大门。所以把宇文孝伯叫过来想从宇文孝伯的口中证实郑译所言是否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