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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梅雨季节的江淮地区难得地放晴,碧空如洗,红挂在东方的天际还未来得及显示自己的威力,二十九辆运送服装、给养和弹药来到柳巷镇大营的兵站卡车,已经返回到了浦口。
三百五十余名重伤员在军部医院医生们的精心照顾下,被小心翼翼地运送回后方治疗养病,独立师党代表刘江少将望着远去的车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吩咐副官率领乡亲们把船驶到五河县码头,装载独立师特意购回来赠送给乡亲们的五十头牛、三千斤食盐和一百担酒,随后返回大营,将诸事一一电告泗县城中的安毅。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后勤各部三百余名弟兄悄悄返回到柳巷,他们用牛车和船只,将战死的五百二十五名将士的遗体运回,将与长眠在潼河口的一千二百九十八名弟兄合葬一处。
三小时后,安毅率领营级以上主官赶至潼河口,参加了弟兄们的葬礼,并沉痛地鸣枪哀悼。
随着夜幕缓缓降下,柳巷大营里火把熊熊,数百名乡亲代表和自卫队员在茂根叔的率领下进营做客,这些帮助埋葬勇士们的淳朴乡亲按照当地习俗,认认真真地祷告祭奠一番,这才开始了丧事酒宴。
席间没有笑声,没有任何的喧哗,只有军民之间的低声交流和相互敬酒致谢。
这一喝就喝到深夜,已经无法站立地茂根叔紧紧抓住安毅和尹继南的手,说他准备在烈士墓边上的坡脚下盖个院子两间房子,以后他就住那儿了,子子孙孙都会为逝去的北伐军将士看守墓地。
次日凌晨,老天恢复了正常,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独立师弟兄们天没亮就全体渡过淮河,终于离开这个驻扎和战斗了近二十天的地方,缴获地三艘汽船完成运送任务之后,也连同柳巷大营一起赠送给了当地自卫队。
渡河完毕,千余名官兵在苍茫的雨幕中,与乡亲们挥手告别,默默地向北开进,八百多本地征募的新兵穿上军服,加入到物资运输的行列。
独立师党代表刘江少将拍马上前,与一脸沉重的安毅并列而行,走出半里路才低声问道:“我的盲目指挥给独立师带来极为惨重的伤亡,许多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因为我而长眠在这片土地上……你心里现在还在责怪我吗?”
安毅瞥了刘江一眼。现他地脸上满是紧张。心里冷冷一笑。却神色坦然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呢?这事地责任不在你。我知道你也是赶鸭子上架。又急于表现自己才出这档事情地。唉。逝已矣。以前地事过了就算了。别往心里去。打仗嘛。怎么可能会不死人?关键要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以后不要再犯相同地错误就行了。
从广州出走到这里。我麾下战死和伤残地弟兄差不多有半个师了。接下去将会越来越多。所以每次想起。我心里都不好受。再加上刚才与那么好地乡亲们道别。我这心里堵得慌。并非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刘江暗暗舒了口气:“看到你指挥作战。我才知道自己是那么无能。我这么多年地书算是白读了。不说也罢……”
“别说这等泄气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不一样。比如开展政治思想工作和做战争动员我就不行。这次要不是你。弟兄们也不会打得这么轻松顺手。你地成绩有目共睹。正是有你及时高效地后勤指挥。才使得继南能抽出身来。率领麾下将士攻占长沟镇并从容布置伏击圈。将泗县方向地两个团敌人援军包围。所有战绩中都有你地功劳。
我这么说。并不是什么客气话。而是实事求是地评价。等到了泗县。很多工作还要仰仗你来领导指挥。千万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
咱们独立师如今元气尚未完全恢复。更需要上下团结一心向前看。俘虏改造、后勤指挥、人员调整都需要你地参与。”
安毅诚恳地表明了自己地态度,尽管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完全原谅这个眼高手低的党代表,但是他很好地隐藏了自己地真实感受,和气地予以鼓励表示自己的支持。
刘江感动不已,不过安毅越是客气他心里就越难受,虽然安毅没有任何责怪他地意思,但是他能明显感受到官兵们对自己的冷漠与疏远。可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刘江只能选择默默忍受下去,至少在徐州之战结束前,他得忍受下去,之后才能通过一切关系离开这个令他深感失败与耻辱地独立师,调到后方或其他部队去,要是现在离开的话,他将永远也难以洗刷纸上谈兵的失败这样的奇耻大辱,只有默默忍耐下去,等待独立师再一次的胜利之后才选择离开,届时名声会好听得多,自己的心里也会舒服一些。刘江坚信,只要跟随安毅坚持下去,胜利很快就会到来,自己也能尽快获得身心上的解脱。
下午四点,安毅率领一千多弟兄回到了泗县。
距离泗县还有两公里,就看到警
副窦方率领一个分队的弟兄等候在路口,安毅打马要务?窦方笑着回答例行侦察警戒刚刚返回,听到安毅率后勤部和新兵弟兄返回就过来迎接。
窦方看到队伍没有把火炮牵拉过来,数百匹挽马和驮马背上全都是军需物资和弹药,连忙询问安毅是怎么回事,安毅回答说那些火炮从五河拉回南京去了,炮营的弟兄们全都归建集中在长沟镇,那里有缴获的十六门火炮,虽然旧点但凑合着用吧。
两人边走边谈来到城南,安毅看看不远处地两千名教导师补充团官兵正在方天和陈剑轩的指挥下掩埋尸体,想了想与身后的刘江交代几句,让他先率队回城,翻身下马径直走向站在土包上的方天,沿途经过之处,新兵们仍然恭恭敬敬地称呼安毅为团长,弄得一路跟随在安毅身边的窦方一个劲儿地笑。
方天看到安毅走来,连忙迎上前去,见礼完毕接过安毅递上地香烟,没好气地说道:“今天还好一点儿,昨天从城里搬出满街尸体时,几乎一半的弟兄都吐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无力埋葬,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光亭兄的二团在城北那边也一样,倒是把昨晚的晚餐给省下不少。还好,尽管昨天出了一天太阳,但今天凌晨后立马恢复了阴雨绵绵的天气,否则再暴晒大半天,尸体的臭味更受不了了。”
安毅莞尔一笑,环视一圈后低声问道:“师座那边回电了吗?”
“成了!多亏你以兵力短缺非常需要我们暂时协助驻守为借口,师座答应我们留下来一段时间,不过提出一个条件,要你派出教导队帮助我们进行训练。还别说,真的让你给说对了,经过这一仗,官兵们的精神面貌有了巨大的改变,看到独立师老大哥们的强悍战力和娴熟地军事技能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官兵喊累了,昨晚尽管很多人吐得一塌糊涂,但仍向我表达了进取的决心。”方天笑着说道。
安毅高兴地点了点头:“行啊!只要我们不奉命开拔,就会派出最好的教官协助你们训练……时间差不多了,下令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明天再接着干,看这个进度,今天你们埋不完这么多尸。我让传令兵到城北通知一下杜师兄他们,晚饭后我们开始例行的战斗总结,如果师兄们愿意,可以派出营级及以上主官参加旁听。”
“哈哈,实在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全军上下谁不知道你们独立师战后总结地份量啊?太令人期待了!谢谢你,小毅。”方天兴奋地大声致谢。
“去去去,谢什么谢啊?我们师兄弟有必要如此生分客气吗?好了,我先回去了。”安毅与陈剑轩打了个招呼大步离开。
回到城中指挥部,顾长风团的弟兄们早已将满是血迹地县衙冲洗得干干净净,诺大县衙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点燃了檀香以驱散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儿。
安毅与尹继南、胡家林、顾长风、夏俭等将校坐在一起,处理完军务便开始讨论刚刚接到的第二路军总指挥部来的电报。
“顾祝同长官那边怎么说?”安毅放下电文低声问道。
尹继南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回答:“顾长官要向北开进>宁县城,说是与第一师和叶开鑫将军的第四十四军对宿迁实施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