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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人抬起右手，示意李云龙和秋芝在殿外等着自己，她举步轻盈进了大殿，淡淡地说：“温姑娘也是亲眼目睹，我好不容易在城楼那里拣回一条命，爱惜一点儿也没什么错吧。”

提到城楼，温柔袖中的双手骤然握紧，眸光闪动，双眸中流露出深深的仇恨，一言不发。

母亲背后中箭，缓缓在她面前倒下的一幕在她眼前一遍遍地回放，每重复一次，她的恨就更多了一分。

她恨杀死母亲的无名凶手，恨上苍的不公，恨安王的绝情，恨自己为什么有甄宝人这样一个姐姐，甚至恨这个无情无义的大周......

恨到最后，所有的恨都集中到了眼前的甄宝人身上。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女人的存在，安王会接受太后的赐婚，自己不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太后不会希望甄宝人和亲西戎，薛晓白不会为了她射杀耶律敦，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那么她的母亲就不会死。

在她的想象中，只要这世上从没有过甄宝人，她就会永远是那个高贵的相府明珠，永远幸福快乐地被所有人宠爱着，羡慕着。

正如她母亲活着时咬牙切齿地说过的一句话，“甄七一日不死，我们娘俩一日就没有好日子过！”

温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甄宝人下意识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儿，这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面对她，突然发现她变化很大。

一年多前在东平侯府的赏荷会上，甄宝人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相府明珠，那一日她身着碧白相间的八破织绵裙曳地而过，翩若游鸿，风光霁月，何等的从容明丽，何等的风采致致。

她就像一颗完美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喜悦，前半生阅人无数的甄宝人几乎也要被迷住了。

而此时此刻，如玉般的容颜依旧，婀娜风流的身姿犹在，可是仇恨改变了她的心，源自内心的美好无暇被阴鸷取代，团绕在她周身的淡淡光晕也荡然无存。

“请问温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儿？请快点说吧！”甄宝人叹口气，对那个逝去的温柔微微惋惜。

温柔使了一个眼色，给甄宝人引路的小丫鬟和殿里陪伴她的老嬷嬷会意地退到殿外远远站着。

她举步慢慢踱到棺木前，伸出右手拂过棺木，轻轻地，好像怕惊到棺木里躺着的人，突然问：“甄七姑娘可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

“天下人谁不知道？太后下了懿旨嘉奖晋阳郡主，不是说被西戎流矢所伤吗？”甄宝人微微蹙眉。

她觉得温柔的问题十分奇怪，整个颍州城都算上，假如说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晋阳郡主是怎么死的，那就只可能是她了，因为那个时候她正被挂在屋檐上摇摇入坠呢！

“谎言，谎言，全是谎言！”温柔迭声说，一张俊脸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双肩抖动，睚眦目裂。“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有假？那支箭，那支箭并不是西戎的，是我们大周十字军专用的，上面还刻着“十”字！”

甄宝人惊呆了！

片刻之后，她恍然大悟，怪不得温柔面对自己会如此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