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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镇经过一番折腾过后,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三江地区日本关东军第五集团军司令部和满洲国第七军管区三江省警备司令部,加强了对这个离省城最近“红地盘”县城的控制。日军增派了一个守备大队,警备军增派了二十团的一个营兵力;三江省警务厅又增加了秘密特务机关地方保安局,派岛村三郎为理事官。在县城和村屯建立庞大的特务系统,从事侦察、密探、监视、收买、绑架、暗杀等行动。还在美枝子浴汤、福寿旅馆、美人寨、夫子学校等处设立秘密特务据点,派出许多工作班和乔装打扮的大大小小特务到街巷胡同、山野村屯进行寻嗅,破坏‘穷党’、抗联爱国会等组织,迫害进步人士和爱国百姓;邓猴子躲过一死后更加猖狂,身兼县参事、黑龙镇镇长、协和会会长、商会副会长和县自卫团长等要职,大力扩充了自卫团,村屯围子都有自卫队日夜执勤巡逻,经他手被抓进设在东兴市郊万发屯北的三岛理化研究所这个有电床、电椅、烙铁、铁棍、辣椒水瓶罐保安局秘密监狱里的国高爱国学生崔武的儿子崔萌等就有十一人,白色恐怖像连连不断的大雪更加严酷。“统配”使商家的生意更加清淡难做,百姓衣不裹体食不饱腹。
吉德守灵不容他刻板的恪守陈规旧俗,不得不往返于车轱辘泡和黑龙镇之间,除处理生意上的事儿外,家里发生的事儿,也不允许他怠慢,得及早处理。吉德征得殷张氏首肯后,让吉盛正式继承了殷家产业,殷张氏不愿离开老窝搬到吉宅,吉盛就搬到黄家大院殷家和殷张氏一家一起过。殷家最小的姑娘爱灵,也由吉盛这个二姐夫给小姨子拉纤儿又找了媒人出阁,嫁给了丰罗镇火磨那个年轻掌柜的啦。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时常回来住上两天,年轻掌柜和吉盛这个连襟打得火热。吉德又慢慢渗透把蔼灵的事儿告诉了殷张氏,殷张氏听后伤心的哭了一场又一场,又骂姜尚文和他爹一样没良心,来趟黑龙镇也不见见她这个老丈母娘,又说白瞎蔼灵咋嫁给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人。对抗抗这个长得酷似蔼灵的外孙子,倒倍加疼爱呵护。开始时三天两头把抗抗接过家里住一段时间,一来二去干脆就把抗抗留在身边了。抗抗对这个姥姥也是依恋得形影不离,整天价身前身后的喊姥姥,把个殷张氏哄得连思念姑娘的心思都花在了抗抗身上了还无可不可的呢。文静师太过个年了节的,吉德也接回家住一住,两个老太太凑到一起,大姐长妹子短的都总是有说有笑的。前嫌和后怨,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亲密得跟亲姐妹似的。吉增的自暴自弃叫吉德大伤脑筋,抽大烟抽的,把三姓的铺子也卖了,平常和人嘎伙四处跑跑庙会挣些钱,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吉德多次打电话,劝吉增回黑龙镇和他一起经营德增盛生意,吉增拧个性子不愿回来,吉德拿他也没办法,时不时的汇些钱过去,接济接济吉增。吉增也不领情,寄来的钱,几天就挥霍一空。
过小年前后,发生几件事儿叫吉德很是难受,精神上好悬没又崩溃了。
彪九一路装成赶脚的,讨着饭,狼狈不堪的回到了黑龙镇。他说,冬至为救他,挡小鬼子枪子负了重伤后,他一路都陪着生命垂危的冬至身旁,半拉来月走走停停的才到了三姓江北大山里的“密营”,冬至水口不打牙就不行了,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冬至临终前对他说,别把他埋在这荒山老林里怪孤独的。离这噶达三姓距离近,希望他能把他埋在吉增儿子小胖坟旁,这样德哥、二哥、三弟,还有牛二、土狗子、土拨鼠、二娃、小乐、程小二拜把兄弟就能找到他,时常会有兄弟来坟头上添添土拔拔草啥的。等抗战胜利了,再把他移到牛家围子的祖坟墓地去。红杏,告诉她不要等他了,有志同道合的就走一步吧!邱大哥把一幅抗联军旗和一幅斧头镰刀的啥红旗盖在冬至身上,又用茅草做好掩护,就派了几个三姓籍的准备做‘插签’的叫啥干部的人,抬着冬至过了松花江。他在三姓县城找到了吉增,吉增哭成啥似的,买了一口上好的寿材,现找人打了墓,刻了碑,还请了鼓乐班子,周大掌柜一家人也参加了冬至的葬礼,把冬至埋在了小胖坟旁。葬礼结束后,他一直等到给冬至烧完五七才往回赶。吉增想叫他坐烧炭汽车回来了,可他没带居民证买不到车票,吉增就托人弄戗的找个拉脚的马车捎脚,出城门时吉增给看城门的大兵俩儿喝酒钱就混过去了。出了城门,到了倭肯河大木桥,桥上全是日本兵把守,老板子胆儿突了,不愿再拉他,就逼他下了马车。官道关卡太多,他除没有居民证外还带着家伙不敢走官道,就走野兽踩出的小毛道,饿了也不敢打山牲口啥的充饥,怕招来森林警察啥的麻烦,就扮成赶脚的偷偷摸摸蹿到围子里,碰到好心的要口吃的,要不着饭时,就掏兜里仅有的钱,到小铺里随便买点儿啥能吃的。这得碰运气,很多小铺没吃的可卖,店家看他可怜,就把自个儿吃的苞米面大饼子背着人卖给他。彪九还说,王福听说冬至死了,痛哭好几场,又瞅抗联每况日下的老往西走,离他的地盘越来越远,后来在掩护独立师师部向小兴安岭大山里转移时,又遭叛徒告密,叫穿山甲刘三虎靖安军打了埋伏,人死伤大半,心就也散了,就带着剩余的几十人又回到咱这噶达东躲西藏,继续以抗联骑兵独立大队名义打鬼子。冬至的死,使吉德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痛不欲生。牛二等几个拜把兄弟悲痛之余也消除了对吉德的误解,兄弟们抱在一起大哭一场。冬至爹妈一直得到冬至几个拜把哥们的精心照料,直到全国解放,政府颁发烈属证,老态龙钟的冬至爹妈才知道冬至牺牲的消息,弄明白了多年窝在心里对吉德的怨恨,老两口叫大孙子赶着土改分得的老牛车,愧愧的来到老少十几口人挤在一起吉德住的连脊茅草房家里,老泪纵横的道了迟到的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