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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彪九瞅瞅一天比一天苍老的老丈母娘,眼神里凝聚深深的枨(cheng)触,充盈着愧疚和崇敬的怜悯,“娘!我想吃你做的甩臭米汤子,滑溜溜的,再撒点苏子籽儿,香香的,啊!我要吃两大二碗。” 孩子们也叫“奶奶、姥姥”俺要吃,这下老太太乐了,“好,俺这去做。虎头媳妇,架柴烧火,扒大葱泡香椿,再把压老箱底儿的虾米拿来调调鲜儿。走喽,孙儿们!”虎头娘正正发髻小帽,拐个小脚儿,孙子们众星捧月似的把老太太拥出屋。

彪九瞅见后开心的笑笑,对柳月娥说:“老小孩儿小小孩儿,你抓住她的心思她就高兴。有一回,我闹牙疼,煮烂的小米粥都打牙。我老丈母娘听说了,把那小米粥拿蒜缸子捣了一遍又一遍,搁那哞牙嘴儿哞嘎一次又一次,我还没等喝呢,大梅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汤让我老丈母娘喝,气得我老丈母娘贴了壳?老丈母娘对姑爷的一片心,让大梅体贴老娘的心劲误解的举动,毁了老丈母娘对姑爷的真情实意。老丈母娘又气又恼又好笑,无奈的骂了句,‘奸傻不知的傻姑娘,实心磨,大石头。’啊,月娥,我的师妹呀,你这些年含锋不露,尊承操守,是个合格的贤妻良母。你到真张时,还是当年的当家人的派头,针尖见血儿。这事儿让你这么一捣哧,我心里算是开了天窗,一下子亮堂了。” 人参果靠近彪九身旁的炕沿坐下,忱挚的贴近彪九的脸说:“我呢,彪九哥。几年没见有啥变化,是丑了还是俊了?” 彪九装嗔怪的样子说:“你呀,五味杂陈,不咋样儿?你啊越丑陋越有人味,越俊美越壳物,开了九十九花的人参果更鲜亮了。” 人参果推搡彪九臂膀一把,嬉笑的说:“你还那么坏,嘲弄人你?” 柳月娥掩着白净的脸,嘻嘻哈哈就像笑得非常童真,一下子回到两小无猜的往昔,显现出曙光里的一抹朝霞。人参果兜住笑脸,绕过彪九的双腿,撕扯住柳月娥推挡过来的双手,“你捡笑更坏,捉戏人?” 柳月娥头埋在双臂里,又嘻嘻的仰起头说:“花无百日红,草无万年青。你人参果和人不一样,千年参万年果,你是越老越值钱,褶皱越多胡须越长,越着大老爷们稀罕,壮阳啊!” 人参果甩开柳月娥,噘个小红嘴,叩颏窅(yao)两个黄杏眼,刺个眉梢邋遢个鼻子说:“好啊,又旧戏重演,开锣了是不?你俩又一个裤裆喘气欺负我,看老妹子不给你俩点儿颜色看,叫你俩好瞧的。” 人参果依仗身材高挑性子蛮,说完又要动手。彪九用没受伤的左手掌叩心,作拜佛状,“女菩萨息怒,弟子叩头了。你从哪里来还到哪里去,弟子愿听其详。” 人参果噗嗤一笑,“我从来的地方来到去的地方去,一言难尽。兄愿听其详,改日洗手净面,备薄酒一樽,我愿倾诉一二。”

大凤愣愣的扑闪一双大眼睛,托个大尾巴似的从外头带股冷风快步走进来,神兮兮的说:“二少奶奶,小德小姐妈来了。” 柳月娥疑惑的忙起身儿,吃惊的问:“在哪旮儿?这么晚了她来……”大丫儿扎的花头巾拂了一层白雾霜,红扑扑个脸闯进屋说:“月娥姐,啊彪师哥,哇人参果!黑瞎子沟熊兄妹大聚会呀?” 人参果惊喜的拥抱住大丫儿,眼泪簇簇的禁不住流淌,“大姑姐,牛家圩子的婆家人,我可见到你了。一路我就怕见不到……婆婆公公好嘛……”大丫儿热泪盈盈的,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拂人参果的后背,“人参果,牛家圩子的好儿媳妇,我听大凤说了些,老人参爷爷不幸去了,你要节哀顺便。老人去了,咱日子还要过下去。这笔笔血债,咱早晚要和小鬼子算,血债要用血来还。” 柳月娥怜悯拉过人参果坐在炕沿儿上,又从斜襟棉袄的衣胛襻拽下自己个手绢替她抹了两下脸颊上的泪水,“好了妹子。这水才快呢,眼窝太浅,心里不搁事呢,等明儿个带上两孩子,跟你大姑姐回家看看公婆。你能把两个孙子从火坑灾道里给公婆带回来,奸活得你比狐狸的相好还奸,你喜子如命的公婆不知咋感激你呢?我的好妹子,姐比起你来惨不惨?打小爹就抱狐狸皮睡觉,你姐不也过来了吗?你那老爷爷吃人参吃的寿星长,你爹都没活过他。你后妈不也对你很好吗?啃不啃咂儿,吃不吃奶,那都是亲情。你后妈的恩情你能隔夜忘了吗?你和我是友情,是打小尿尿和泥和出的情谊。啥叫爱情,你大姑姐和你德哥那才叫棒打鸳鸯呢。由此种种被感情所困惑,谁也逃脱不了付于感情羁绊的绳索。大丫儿妹子她来绝不是闲串门,这个家对她来说即是糖又是蜜,更多的是苦涩的黄连和尴尬的欲想。她能抛弃这些儿女情长,才刚对你说的一席话,语重心常的,我猜透她有话要说。大丫儿妹子你有话就跟姐说吧,我也主一回事儿。”

大丫儿出于不习惯,从大衣襟里的裤腰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漫不经心的像丢一把笤帚一样,丢在炕边沿儿上的针线笸箩里,俨然像戏里的穆桂英似的,抖龙尾甩下东北大姑娘诱人溜光光的大辫子,陡然的说:“师哥,曲三叔让大车店的娃娃鱼,作为香客到莲花寺告知我,你拉的货收到。解了抗联队伍上有些官兵穿不上冬装的燃眉之急,三叔让我代他谢谢你。还有,三叔知你被邓猴子算计遭了枪子儿,特地拿一坛他亲手腌的天鹅蛋让你补补身子。另外,还拿十块大洋五张水獭皮孝敬你老丈母娘和师嫂,让她老人家和师嫂尽心尽力服侍你早日康复。物品和大洋放在府里的门房,请查收。东北抗日联合军第四军独立旅水上独立大队联络员牛大丫儿复命完毕,敬、敬致抗日的敬礼!”

“哈哈,我的大丫儿妹子当上了花木兰,了不起呀!巾帼不让须眉,有你的,够种!师妹,让你说中了,果然如此。大丫儿妹子,替我谢谢曲大当家的。哈哈,我这枪挨得值个,总算为打小鬼子出了把力。哈哈,够劲儿!” 彪九高兴地在地当间儿打转转,得意忘形的说。

“你小点儿声当家的,是非只为多开口,隔墙有耳啊!你没听说啊,那个叫啥老面的,就是秋天晚儿咱大东家顾他往家捣腾马饲料谷草的那个,老实巴交的,多面兜的人儿啊!他在家里跟他老婆就说了小鬼子中国人啥的,让十户长趴窗户贴门缝监听到了,弄到维持会去,棒子队的人狠狠地教化一顿,又罚他白做一个月的苦役,修了一个月的警备道。人倒是回来,连病带伤人都脱了相了,还要天天到维持会的矫正所接受驯化。你们说说,这世道还让人说话不了,连个中国人的字眼儿都不让提,只能说自个儿是满系人,这叫啥事儿呢呀?赶明儿上街儿得带上窗户纸和糨子……”大梅子拿围裙擦着手,进屋糗东西,正赶上彪九高声说话,就提醒告诫彪九和众人,还没等说完,跟在屁股后五岁的三小子好奇的问:“带窗户纸和糨子干啥呀娘?” 大梅子哈腰俏皮的对儿子说:“糊嘴呀!” 大伙儿听了,都拍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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