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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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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德支持抗日,撮合王福绺子参加邱厚来组织的抗日武装,又掩护冬至打入王福绺子,因此受牵连,啷当入狱。

王福带着憨达憨和秧子房掌柜,举着火把,顶着弯月,摸着掩盖在薅草下的羊肠小道,深一脚,浅一脚,猫个腰,向远处山尖儿下的一个山窝子里的“秧子房”走去。

“秧子房”是绺子上关押“肉票”的重要地方,由外四梁的“秧子房掌柜”掌管。一般都建在隐秘的背静处,派靠得住的喽罗看守,戒备森严,道里道外的人,不经大当家的允许,是不能轻易靠前儿的。就是绺子上一般的小老“幺”,都不知“秧子房”在哪噶达,绑来的“肉票”交割给“秧子房掌柜”就算完事儿。要有赶山的误闯进禁区,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插了[打死]”后,尸首喂了狼,连家人都见不着踪影。

“肉票”是胡子的主要来钱道。“绑票”后,由外四梁的“字匠”写票,再由外四梁“花舌子”用各种渠道和方法送给苦主。苦主不“赎票”,叫“伤票”。由外四梁的“秧子房掌柜”预先割下猪舌头冒充“肉票”的舌头,再由“花舌子”派人给苦主送去,并言明三天后送耳朵,五天后送眼珠子,十天后送人头。苦主一般心理都怕“撕票”,被“绑票”的人,大都是有钱的富人,哪有要钱不顾命眼看自个儿亲人被“撕票”的人。苦主“赎票”时,由“花舌头”和苦主砍价。

“秧子房”,从羊肠小道爬上去,过个坎儿,再顺坡下去,左拐右绕十八个弯,每个弯道都有个明显的岔道,隐秘又抢眼,显然是迷糊外路人。“秧子房”是个矮趴趴的丈二宽的起脊草房,墙可够厚实坚固的了,具有浓郁的东北这噶达的原始味道,就地取材,样式粗犷朴实,冬暖夏凉。由圆骨碌滚儿桦木做成嘎凳,再把大铜勺粗细的圆轱辘滚儿桦木一根儿一根儿摞在一起,然后再用大羊角泥巴里外厚厚糊上层,又结实又保暖;前后墙上方留有小小的窗户口,用小碗粗的木棒做成栏杆,又用厚墩墩的木板做成能自由起放的窗户板帘,支在窗外,即通风又照亮;房盖用参差不齐的小叶樟茅草苫得厚厚实实,看上去有些披头散发;房脊东西两个大山头,压着由青板石雕刻成不知啥名恶叨叨的怪兽图腾,意思是镇宅驱邪吧,或者是吓唬“抢票”的;房后撅个孙悟空变化成庙宇没变化了的猴尾巴烟筒,过桥上长着一撮一绺瘦拉巴唧的稗草,干挺挺地支愣着枯瘪殷红的穗子;门是用圆轱辘滚儿木头砍成四方形,两边用横木夹住,墩实厚重;门上一把铁将军锁,足足有四五斤,笨重牢靠。房子让大山显得瞅上去像个土丘巴,足有三间房那么大小;四周由榛棵子树木扎起高高的杖子,杖子外挖有深深宽宽的壕沟,洇满了半沟深的山水;长满蒿草的院子里,竖着两根腰粗一人高的大柱子,半截腰钉着锈渍斑斑的大铁链子。柱子旁边放着掉了碴儿的大泥瓦盆儿,地上扔着大拇指粗的皮鞭子,一条充满野性的大黑狗趴在柱子旁,森严恐怖;院子外,高耸的桦树、柞树、水曲柳、黄花松、秋子树下,草木交错,榛棵丛生,把“秧子房”摭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离远处根本看不见。就是到跟前,不拨拉开葳蕤的榛棵哄子,也很难看得到;院门更邪性,两棵绿郁葱葱挺直的黄花松树当门柱,门柱的树干上钉有两个滑道,门扇由小秋木杆做成的吊门,顶端削成尖,就像颗颗狼牙一样锋利。进人时,解开吊绳,将闸门徐徐放入洇满水有两胯宽的地沟里,旋过一块宽厚的红松板,搭桥过人;冬天上冻前,把沟里的水排空放净;刮大烟泡时,沟里漂满雪,就得篙人往外掘雪,才能保证吊门正常起落。

“汪!汪!”

随着狗咬,大黑狗蹿到门前,前爪蹬后爪刨地冲着大门外狂叫。“秧子房”掌柜刚吆喝住大黑狗,从房后埋藏在蒿草里的地窨子里,冲出两个持大枪的喽啰。掌柜没好气儿的高声叫喊,又碎碎叨叨的骂杂:

“妈妈的,崽子快开门!又******‘躺桥[睡觉]’‘睡[死]’觉,绷个鸡了杆子有啥好‘躺桥’的,能‘躺桥’出个大紫脸盘子啥的咋的?还不是干蹭炕席花子,埋拉巴汰的。嗨嗨,快点儿我的小祖宗,大哥说话就到,看咋惩治你俩儿?不‘走铜[枪毙]’,也得‘穿花[扒光衣服,蚊叮虫咬,直至死]’。妈个****的,还磨蹭个啥,手脚不能麻利点儿?秃尾巴老李揍的,没一个好杂种?好了,快搭桥板,勾住板头。嗯,上去踩踩,看牢不牢?快滚开,大哥到了。”

王福啡哧啡哧的站在壕沟边儿喘口气,憨达憨拿火把照照桥板,又上去用脚跺跺,颟声憨气地对王福说:

“大哥,可以过了。”

“嗯哪!”王福答应着就过了壕沟。

“崽子,快把锁打开。” 掌柜过了壕沟,把食盒递给一个喽啰,吩咐着。又回头对另一个喽啰说:“把跳板搭过来,吊起闸门,留意警戒,有雀鸣草动的,麻溜来报信。”

“是,掌柜的。” 喽啰咪咪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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