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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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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小嫂,真有你的,借讲故事说事儿,整的还挺委婉的啊,俺算服了你了!”吉增红着脸,捋下头发,梗梗下脖儿,苦笑说:“行!行啊!挖苦人,见针扎,不见血,臊得俺……嘴馋腿短终究让你抓住了后尾巴根子,俺无话可说。小嫂,俺谢谢你的提醒。可俺也求求你劝劝美娃,再教教她咋样哄爷们欢心?哈哈,谁的错吊谁,俺也找个茄子惩罚它二哥,喂呦唉啊啊……”说着,吉增就哈嗤打掌犯起了大烟瘾,鼻涕拉瞎地朝外就跑。

吉德顿时气从肝中生火从眼中烧,吼道:“站住!”气冲冲地上前拽住吉增脖领子,训斥声一声比一声高,“老二,你这大烟不是戒了吗,咋又捡起来了?抽、抽、抽,你都抽啥样儿了,还抽!你再抽,俺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你必须给俺戒掉老二!”柳月娥上前拽拽吉德,“有理不在声高,你那么大声干啥,有话不会慢慢说?这说戒,也不是一下子就戒掉的啊,得慢慢来。”小鱼儿也过来苦口婆心劝说:“他二叔啊,还是戒了吧!你大哥也是为你好。虽声高些,那也是让你气的。你要再不戒喽,老婆都得跑了!”吉盛在一旁,说着气话,“抽!抽吧!抽死得了,省得一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二哥你抽死了,俺给你买十斤大烟膏子陪葬!”吉增蹦高高的嚎叫,挣挣的挣开吉德的手,几步蹿到门外,朝后院个个儿屋跑去。

吉德气得菲菲直喘。吉盛说:“大哥,你不用生那么大气,等大舅过完五十大寿,咱就把二哥弄个小屋关起来,他不戒也得戒?”柳月娥把吉德连劝带拽按在沙发上,温情地说:“他爹,他二叔抽大烟是怪气人的,可也得容空啊!那不是生点儿气发点儿火就能解决的,要慢慢劝说?”吉德说:“劝说?你才也看到了,都啥样了都?再这样下去,那越抽毒瘾越大,咋劝说?有多少抽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啊!啥家当抵得上一杆大烟枪啊?最后人抽得皮包骨头,成了死人幌子,那可咋整啊?俺又咋向俺爹娘交待呀?这事儿,必须当机立断,快刀宰乱麻,让老二戒喽!”吉盛拿一包老炮台,递给吉德一支,个个儿叼上一棵,划火给吉德和个个儿点上,抽了几口,“这人要染上毒瘾,就算杆细潮凉啦!关说二嫂不搭理二哥,这一天闹的。又抽又逛,哪有个人样儿了?二嫂啊,多好个人,懂事理的忍受,那心得多难受啊?嗨,二嫂也太寂寞,要有个孩子就好了。二哥这样咋整啊,让俺这当弟弟的当二嫂面前,公要饼婆要面,左右为难!”小鱼儿怕吉德下不来脸,转个想法说:“你左右为难啥呀?二弟抽大烟戒过,这又捡起来是心情。要是爷们学坏,做媳妇的也有过错。拢不住爷们的心,再一个劲儿的使小姐性子赌气,疏远爷们,那还不两人破麻绳两拧了?背后我也说过美娃。美娃也是竹筒子装水不拐弯,死犟死犟的,不服软?两人就这么沤着。你说,这堵墙啥时才能瘫塌垮倒了啊?美娃说她想孩子。我说我四龙身下月嗑里也死个丫头,想想也就过去了,不能老活在泪水里。我琢磨着美娃是作了啥病了,不行给二弟说个小,拢拢他那沾花惹草的心,好好过日子。”柳月娥说:“我看二弟不是那个心思?他就是想有疤不叫人揭,作服了美娃。美娃呢,就是抓住二弟的疤不放。这就是两人摽上劲儿的结痂。你瞅他俩,咱们接他俩那会儿,二弟和美娃在江里玩的多开心哪!给二弟说小,二弟不一定干。咱们再劝劝美娃,爷们也得像小孩儿哄着,使性子也得有时有晌,不能猴子撺高不下来,一个劲儿的绷着。你个女人再有章程,也得围着爷们屁股后转?爷们要不稀罕你,那还有啥意思了?我看还是按鱼儿妹子说的,劝劝美娃。美娃要回心转意,给吃硬怕软的二弟一个好脸,二弟会就坡下驴的。啥事儿,总得有个软有个硬,才能和濡?”吉德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行!俺和老三整治老二。这俺可华一绝说过,有烟毒的人,是不会有孩子的。你俩多劝劝美娃。双管齐下,咱们共闯这火龙关。俺就不信了,他俩一点儿不进盐渍!”吉德说完,话锋一转,“哎小鱼儿,大舅的寿礼,俺看就把咱那对玉麒麟作为寿礼吧!嗳,那可是上好的和田玉,震宅驱邪的宝物啊!”小鱼儿一喜说:“行啊!大舅一定喜欢。”柳月娥附合说:“这些年,大舅也没好好过个生日了,五十可是大寿,咱们做晚辈的多献点儿孝心,送个厚礼,是正事儿。”吉盛一听急了,“大哥,你有压箱底儿的宝贝,俺也没啥像样的,可咋整啊?”柳月娥点一下吉盛的头,“你送啥,去跟艳灵商量去。自个儿一个人拧啥脑筋啊?三弟,你可是一马双挎的双头料,即是姑爷又儿子还三外甥的,礼轻了可不好?哎百灵两口子不是回来了吗,你瞅她俩送的啥,完了你再琢磨呗!只要艳灵说行,你就赞成!”吉盛哈哈一拍手跑开,“还是月娥嫂子有办法,俺就按你说的办。”吉德瞅着吉盛的后影,笑说:“这个臭小子!”

“我那情哥哥啊我那情妹妹……”小鱼儿放开留声机,靡靡的音色柔情蜜意,环绕一个男者搂抱一个女者亲嘴的堪称‘天下第一吻’的秘戏图陶塑,小鱼儿吟风弄月的抿着吉德笑。柳月娥拿手绢蘸蘸着润唇,淡静的瞥一眼吉德,一抿嘴,笑着走开了。

牛二一脸猴急相的样子,来吉宅找吉德,惶惶张张。还没等牛二说话,吉德一瞅,就劈头盖脸地问:“牛二,你急急火火干啥,汗巴流水的?”牛二用前大襟抹了几把脑门上的汗珠子,急得结结巴巴,“不、不好了!”吉德说:“啥事儿这么沉不住气,天塌啦?”牛二又抹把脸上的汗,“也不知那些日本商贩搁哪冒出来的,驴粪蛋子似的,乌泱乌泱的,可地打滚?松木二郎他们为招徕生意,布匹全摆到大街上,大放血,降价了!这不是叫号吗?”吉德问:“啥火候,这咋又卷土重来了?降了多少?”牛二嗯哪说:“市布啥的都降到咱县流行官帖十二吊合吉大洋一毛上下了。这赶季,天太热,那小市布,薄拉的,又花哨,正适合大姑娘小媳妇做布衫了。老百姓疯抢的买,便宜呀!”吉德掐腰儿在地上转悠,“这鸭脖子才压下去几天哪,又呱呱上了?咱从山东、上海、天津卫进的市布,是十五吊**吉大洋一毛三。质的好,又结实,很适合咱这噶达的百姓胃口,咱不随风跟潮,先不管它?”牛二哭咧着争辩,“德哥,咱们不降价恐怕不行?这批货卖不了,又得压一年。百姓买东西管你国货日货呢,都图稀便宜,买贱不卖贵。我到各家经营布匹的铺子转转,跟咱大同小异,卖不动。不少家都压的血本在这季上,想大赚一把。这叫小日本闹这一下子,货卖不出,钱都压死了,连进货的钱都没有了,这不得喝西风吗?我碰见小转轴子,叫苦不迭。他抱怨说,商会不让卖日货,这下可好,让人家日本人顶的哏喽哏喽的。压货就是压钱,这卖不出,周转不开,不得憋死啊?他讨我的口风,是硬挺还是降价,那意思就看咱铺子咋整了?我临走,小转轴子念秧,堤内损失堤外补,人家炒菜咱也得闻香啊!我听小转轴子那话里有话的意思,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忘了铺子挨学生砸了,想跨越抵制日货这鸿沟啊?”吉德说:“再咋的,不能卖日货!这点上,各家掌柜都是举了手的。小转轴子想干,那是见利忘义,吃里爬外,不帮狗吃食吗?咱不干那招人唾骂的事儿,咬咬牙,再挺挺!”牛二说:“咱铺子大,腿根儿硬。那些小铺子,像小抠那铺子就不一定挺得住了:你保准他们不卖日货,那咱保不准他们不卷入松木二郎他们设计的降价狂潮里去啊?这两下一挤兑,咱绷着,处境更艰难了?德哥,要赶紧想法子?日头爷冒汗冒够了,快背凉了,过了这岗可没那山了?我的主意,小日本是干皮葱,心儿不死!跟咱唱京戏,叫板!咱和小日本对着干,把咱们的市场夺回来!咋说,百姓还是得意咱们个个儿的货。小日本那玩意儿,稀绦,娇性,不溻汗,能穿着下地干活吗,中看不中用?真不行,降价吧德哥!”

吉德倒赞成牛二这种为骨气而置气的话。小日本降价,除卖不动没销量势逼无奈外,搅浑水摸鱼,不也是跟咱置气才亏本甩卖的吗?这商家都坞着,不都是看着德增盛吗?可是德增盛一动牵百家啊!跟风而动的那些小卖家能吃得消吗?置气蹚浑水,不能无辜坑人哪!嗨,不降,看小日本嚣张。降,顶季旺销看涨的货,真可惜了了?这有悖经商常规,不合常理啊!这小日本大晴天个个儿打雷,掉雨点儿,想淋达个个儿身上,叫别人干晒着,够阴损的。降,亏一头赢两头。降价,商家是肯定要亏的。降价,能顶下去小日本的嚣张气焰,夺回客源。再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老百姓得到了实惠。嗨,先蘸芝麻盐,降一点儿,摸石头过河。一看各家都啥反映;二看老百姓买不买账!

“牛掌柜,瞻前想后,同舟共济,小孩儿蹒跚,一步一步走。咱先少降一点儿,看看行情再说。”吉德捏得拳头嘎嘎响,“市布咱先降到一毛二。丁本,就搭个脚钱。你先去跟各商家知会知会,看看大伙咋想?”

“降到一毛二,恐怕不行!”牛二反对地说:“那不是跟小日本屁后跑了吗,闻那臭味啊?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一竿子插到底,降到一毛。咱再起个名堂,嗯,叫、就叫,‘亏本抛售,让利于民!’”

“这是底线。”吉德思`一会儿,一击掌,“这不是小事儿,牵一发动全身,你去把二掌柜找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咱这么做了,其他商铺咋想,你想过吗?说咱们逞能,耍大牌!个个儿先众叛亲离,王八拉车七扭八挣,你降他不降,让小日本瞅笑话。得一盘棋,拧成一股绳,要降一起降。咱货好,老百姓是买账的。这试探的降一点儿,客源能回潮,咱再降一点儿。老牛上坡,闷上劲,天食地利人和,还怕斗不过小日本?咱一竿子插到底儿,倒痛快,那些小门小户的商铺咋整?一下子蚀本,还不黄摊子啊?咱们啥事儿要想周全点儿,不能单枪匹马的牵着别人鼻子走,得商量着大伙一起上。别拿骆驼不管羊的事儿,那会引起众怒的。啊走,俺和你一起去,找上二掌柜,和大舅商量一下。商会出头,比咱们挑天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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