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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前,吉德和二掌柜,与吉德几个拜把兄弟们商议未婚拜把兄弟的婚娶。
送走了崔武,回到小洋楼客厅,二掌柜搓着手又拿嘴上嘘唏地对吉德说:“这天呀,就是寡妇脸,凉嗖嗖的冒着寒气。”吉德站在炉子旁烤着火,“二叔,这小洋楼,玻璃窗透着阳光,暖烘烘的,你知足吧啊!那车轱辘泡的破茅草房,四下透风,一到下晚黑儿,要是起风,鬼哭狼嗥的。吓人不说,小风飕飕的,都刮脸,嘎嘎的冷!炕呢,烧的嘎嘎热,摊煎饼,准糊巴!”二掌柜从炉子上拿水壶,倒在茶碗里,“东北这旮子就这样。下边儿烙糊饼,上边儿冻豆包,炕热屋子冷。”
“德哥你傻呀,有现成的褥子,能烙着你?”二娃和牛二推门,二娃嬉闹地说:“咱一个人,烙了这面儿烙那面儿,多暂折得炕洞凉了,鸡也打鸣了。”牛二拿皮手闷子拍下二娃的头,“你小子,驴嘴抹荤油,会放滑溜屁了?”二娃嘿嘿地说:“这不见了德哥高兴,耍耍贱儿嘛!”
“你俩也坐那沙发上,咱跟大少爷叨唠个事儿,柜上的。”二掌柜装着漠河烟,看着吉德,“再有十拉天,就二十三了。小溜快过年了。俺怕轧账时,钱都在途,入不了账,俺已到电话所打长途告诉在奉天的冬至了。让他年前,管催账,不进货了。尤其是妈拉巴子军需官的布匹、棉花和粮款,还差老大一截呢。虽说原先不咋欠账,可俺瞅着大帅这仗打的有点儿悬。东三省加上热河、察哈尔,不够他得瑟了,进个京,扎个根儿得了?哼,王八壳儿在东北,四爪儿刚抓地,脖子就伸到江南,嘛达上海的,扯啥呀?南蛮子好斗啊,等缓过乏来,‘吭哧’一口,不咬断你的脖子,还不咬你个半死啊?所以嘛,俺觉得,哈喇子口收兵吧,总比风大膻舌头强!为这,俺琢磨,军队上的活,明年咱先不做了,别一头扎进开水锅里烫秃噜了皮?大少爷,你看中不中?”吉德盘臂抱膀静听,说好!“二叔,你的眼睛就像锥子,多暂都入木三分!俺再多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跟前玩斧头了?小心无大错,老在井边儿转悠,还是小心点儿,总比掉进井里好。俺举双手赞成!有二叔这个顶梁柱,俺还愁腰包不鼓溜?牛掌柜,货盘点完了没呢?”牛二说:“就差点儿贵重物品了。”吉德接着问:“二娃,你那也得抓点儿紧。年关了,别扛价。批货嘛,别压在库里,那换不来钱,勤来勤走,就在量上。”二娃麻屦搂带儿地说:“德哥,这段日子,咱耳朵抻的老长,除打听你的事儿外,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在货品上,一点儿不敢走神,没耽误批货。”
牛二嘿嘿的干笑,抓住二娃的手,攥紧,二娃眼皮一耷拉,又一撅牛二,“啊,醵(ju)资喝酒,你掏这心窝子干啥玩意儿呀这骨碌,得瑟的你?”又一通地看着牛二说:“捏啥捏,你唬透腔了,还是叫虎给抹搭了?干拉啥呀,笑就笑呗,嘿嘿的,像没教油老车轴似的。你有屁没舌头就秃噜,憋的都风干了,德哥也不是外人?”吉德纳闷的瞅眼眯眯笑着的二掌柜,笑脸地说:“你俩鼓捣啥呢,鬼哈哈的?”牛二把攥着的二娃手一甩,嗤溜大笑,“德哥,这小子哈哈……可是两不误,结桃花大运了!”吉德疑惑地问:“桃花运?”牛二抹把乐出的眼泪,搂住脸,“该咋咋的,生意上,二娃是舅舅打外甥一点儿也不含糊,可是……”二娃知道牛二要说啥,满脸堆笑的就捂牛二的嘴,牛二张扬起胳膊搪着二娃的捂挓,呵呵地嚷嚷,“德哥!德哥!二娃嘎搭巧姑,快把孙二娘小酒馆的门坎儿踩平了。巧姑呢,也没少往咱货栈跑跶,腿都跑直跑细了。这巧姑,大冬天的,那白净脸儿,老红扑扑的,跟春天桃花似的。二娃这小子呢,也不酸皮拉臭的了,一天乐的屁股撅的老高,就赶那母猴叫腚找出溜似的。伙计们说,二娃变了个人,脸儿一天像崩的苞米花,没事儿老和巧姑往货垛后跑,出来,两人嘴红红的一大圈,就像叫风膻了。德哥,你说他俩是不是有事儿了?”
“这事儿好啊大鼻汤!”吉德高兴的噌从对面沙发坐起,扑过去,搂住二娃脖子,“你小子有你的啊,背着俺大伙你偷偷搞上了你?”吉德端着二娃的下巴,勾着两眼问:“跟哥说实话,是摸了亲了,到哪步了?”二娃像被刚摸过的小娘们似的,羞臊的拿怯眼瞭着吉德,扒下吉德捏下巴的手,忸忸怩怩地说:“哪步,能哪步,牛二不都说了吗?”牛二两手格唧着二娃,逼问:“我说?我顶替你,巧姑不觉差味嘛?你说?”二娃乐得夹着两胳膊肘,乖乖地说:“德哥,不瞒你说,我和巧姑好上了。孙二娘装聋作哑,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半依半就,默认了吧!说也怪,孙二娘竟偷着个个儿乐,巧姑刚一提这茬儿,孙二娘脸就绷上了,假装没听见,也不吭声。德哥,你说咋回事儿,这老丈母娘,耍的哪个马猴儿脸儿?”吉德嗯嗯的放下脸,“这是啊!依俺看,你先抓住巧姑不放,爷们该使的你都使上。哎,你可别当真,生米煮成熟饭,那孙二娘老酸米汤,能饶了你?这也难怪,孙二娘寡妇耻业的这些年,和巧姑相依为命,这冷丁的巧姑一嫁人,她就闪了一下,那心能好受?姑娘大了不中留,孙二娘明白,巧姑嫁人她高兴,就是舍不得呗!你这样,反正你家哥兄弟一大秃噜,也不差你一个,娶姑娘挎上老岳母,这孙二娘就没啥说的了。你说,把巧姑她娘俩分开,扔下孙二娘一个人,巧姑心里放不下他妈,能淤作吗,你心也不落忍?这带上老丈母娘呢,帮着照顾家,往后有小孩儿帮着拉扯,也没啥不好?”牛二逗着二娃说:“这娶娘俩啊!这不兴这个?”吉德撑不住乐,这个哈哈。二娃从栖栖的两人中间窜起来,回身掐着牛二一顿格唧,“馊主意!馊主意!”二掌柜抿着嘴乐着说:“嫁姑娘,可是孙二娘的一块心病!不嫁吧,没这个说。嫁吧,撇下她一人,孤苦伶仃一辈子了,那不更孤单单的吗?大少爷说的对,多带上一张嘴,孙二娘也不吃闲饭,该开馆子还开馆子呗!这条,孙二娘个个儿不好说,心里是这样想,可嘴上咋说,你娶我姑娘得带上我。这个,搁谁,谁也说不出口。”牛二被二娃压在身下,嗤嗤地笑着说:“我看嫁姑娘,先给孙二娘找个主,不就没这麻烦了吗?”二掌柜说:“这孙二娘要嫁,早嫁了,还等这时候叫人蹬出门子啊?你别看孙二娘她一天和一帮死老爷们打情骂俏的,那也就是苦中作乐。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这样咋整,那帮臭老爷们老嘎巴她,买卖还得做,也只有这样瞎混。一马不二鞍,一妇不二夫,这老理儿,孙二娘可够立贞节牌坊的了。”吉德一拍趴在牛二身上二娃的后脊梁,“孙二娘是个女中豪杰,不泼辣点儿,早叫人拐上炕了。俺要说的后话,巧姑这人俺见过,长的不错,风风火火的,很像孙二娘,配二娃两个来回还有余富。孙二娘这往外聘姑娘,保不保媒的,二娃和巧姑都好那样了,保啥媒呀?可也不能蔫咕雀动的啊,那也得有个说和人哪?俺看,二叔一出头,不出三天,这事儿准成。”牛二拱起二娃,把二娃又按在沙发上,抹了眼二娃,“这没正出?巧姑嫁给你大鼻汤,算是老丈母抠眼珠子哄傻女婿,白瞎啦!这说和人,二掌柜出头最合适。孙二娘信得过。哎二掌柜,你别不当回事儿,顺便有合适的,真给孙二娘对付一个。我是不放心二娃,这小子驴豁的,酸汤子脾气一上来,别气着孙二娘。就孙二娘那火燎毛的脾气,那不菜板子上的黄瓜短拍吗?这二踢脚,孙二娘再搬出来,那咱哥们多没面子啊?”二掌柜叼着烟袋,抿嘴说句玩笑话,“俺这人呢,拉纤儿,行!二娃可有一样儿,你得说句求俺的话。”
二娃“哎呀妈呀”的“噗咚”就给二掌柜跪下了,“二掌柜,别说求你了,就管你叫爹,咱二娃都干!”二掌柜“别、别的”要扶二娃,可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又一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仰脖儿大笑,“咱别那啥狗上轿不识抬举了,这不硬拉鸭子上架吗?俺这当媒人当的啊,白捡个大儿子!”二娃也是会整景,嬉笑地说:“你这公爹你是当定了。”吉德和牛二乐着指着二掌柜,“这蚂贴帖帘子还扯不下来了呢,你得又多掏一份改口钱了!”
“牛二,你寻觅寻觅,看哪有合适的房子,先给二娃盘下来。”乐够了,吉德说:“拾叨好了,选个日子,咱就吹喇叭,就等抱大胖小子。”
“哪有那么快呀,公猪吐沫子,母猪哼哼还等一会儿呢?”二娃一脸的高兴,从地上爬起来,捋捋头发说:“这就定了?咱还得跟我爹妈说一声呢。”
牛二自报奋勇,由他去和二娃爹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