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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傻大个儿手冻得不听使唤,猫手猫爪的好不容易和大男孩儿搬下大门杠,“咣当”往旁边一扔,“吱嘎吱嘎”的刚把大门开个缝,“呼”一下子,大门扇儿像决了堤洪水似的被推得咧咧呱呱靠了边儿,随大门扇儿,把傻大个儿和大男孩儿分别推向东西,跩倒在地,轱辘到道旁的雪沟里。

吉盛等被这股贼风吹得“哒哒”马蹄倒褪了几步,苏五好悬没叫这股风掀下马,彪九勒勒马缰,大白马腾起前蹄,彪九一松缰绳,马向前一纵,疾驰出城。吉盛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松缰绳,“啪啪”马屁股挨了几鞭子,趴在马身上抓住马鬃,马一刹腰,冲出城门。

几匹马,前后追逐着往前跑,风刀子似的拉着脸皮,贼拉拉的不大会儿就木了。吉盛头也不敢抬,眯闭着眼睛,任凭马在刺骨寒风中奔跑。跑了有两袋烟的工夫,马也有些扛不住劲儿了,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

吉盛抬头,眼睛强睁开一条小缝儿,沐浴着寒风的恩赐,“这哪呀?”彪九咧着嗓子喊:“江边儿!”文炮手后背顶着风,顺着风对吉盛说:“三少爷,追啥了,乌力吉傻呀?这鬼天气,能把马和人冻成冰溜子,往哪跑呀,早找个旮旯眯上了!”吉盛跳下马,冻木的两腿站不稳,叫风吹个后仰,一屁股墩在雪地上。彪九和苏五一瞅也跳下马,抗着飕飕的江风,趔趔趄趄凑到吉盛跟前,搀扶几次才从地上拽起吉盛。吉盛腿不听使唤,噗咚跪坐在小腿肚子上,仰头望着雪龙似的松花江,一声长嚎,发泄心中的闷气,掉下的眼泪没出眼眶就叫风刮得无影无踪了。

吉盛木木的身子脑子里却沸反盈天,这日出日落,短短的时间漫漫的长夜,刚刚发生的一幕,就如鹅毛那么轻巧随风飘去又飘回来,个个儿轻信乌力吉的天花乱坠,草率专横不听苏五的劝阻,个个儿放松警惕,酿成不该发生的大错,给大舅铺子造成损失,这遗憾咋个弥补啊?大舅突然说去追讨赊账,撒手出门,其中是不是有考验个个儿的因素呢,这大有可能。嗨,可个个儿愣是狗戴嚼子不上套,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作自受。苏五那么提醒告诫,个个儿就是咸盐锅里煮石头,不进盐烬!猫戴眼镜,硬装山神爷!究其原因,还是个个儿短练。不学无术,华而不实。以耍小聪明玩一些花拳绣腿的花架子,自欺、欺人、被人欺,最后害得个个身败名裂不成气候,在众人面前摔个鼻青脸肿的大跟头。这脸钻进裤裆里都没地儿搁呀,俺咋见人哪?大舅的脸,大哥的脸,老家人的脸,都叫俺丢尽了!嗬嗬,俺找个冰窟窿跳进去得了,活不如死。嗬嗬,俺的娘啊,儿不孝了,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俺愧对祖宗了!

吉盛想到这儿,飞似的一头栽下陡峭的江坎子。彪九和苏五以为吉盛哭喊两声也就完了,谁也没成想吉盛竟干出这种傻事儿来。

彪九看了,脱鞦野马一坐坡,跳下悬崖。苏五和几个炮手哪还有别的想法,也奋不顾身的跳下崖去。

江坎下,漂的大雪壳子有一人多深,大伙都陷在大雪壳子里不见了天,等大伙从雪壳子扒扯出来,找到头朝下的吉盛,已是人事不省。彪九抱着吉盛的头,掐着仁中。苏五哭天抹泪使出吃奶劲儿,一顿喊叫,吉盛才慢慢缓过一口气来,“啊嗨”的哭着。彪九对众人说:“快拖三少爷上江坎子上马,再待会儿就冻死这噶达了。”几个人,扛的扛,拉的拉,推的推,强扒火的把吉盛弄上马。彪九和苏五一边一个夹持着吉盛,并排往回走。一个炮手催马先行,叫开城门,急急回家送信,待虎头套上马车,没出城门,遇上了。

吉宅里,吉德和二掌柜出门筹款,家中只有些女眷,小鱼儿要找华一绝来,艳灵怕惊动太大,瞒不住吉盛的脸面,就说:“这跌下江坎子没啥大事儿,有大雪壳子,不能摔伤哪噶达,也就吓了一跳。再加冻着了,没啥大碍。大梅,快沏一碗红糖水,多放些生姜丝,喝了就好了。”果然,吉盛喝下一碗红糖水,出了点儿细汗,白呲拉的脸缓上了红晕,傻笑着。艳灵说:“大伙都散了吧,这有俺就行了。苏五,过来!”苏五凑到艳灵身边,说:“二小姐,有事儿?”艳灵说:“这事儿到此为止,明早你和伙计们把皮子全部入库。谁问,也别再提这事儿,懂了吧?”苏五点头走了。

乌力吉把车赶到悦来大车店后院后,先付了那三挂拉山羊皮马车的车脚钱,就和另一挂马车出了北城门,快马加鞭,没用上半个时辰,就拐弯进了江北江边儿一个小窝棚屯里,歇下脚。

乌力吉确实是扎兰屯附近的牧民兼皮货商贩。他也确实认识苏四,有过买卖。但苏四只把乌力吉当牧民。在交往言语中,苏四无意中露出殷氏皮货行急需一批羊皮。乌力吉也深知苏四一时半会儿返不回去,他鬼灵精的脑袋一转,觉得是个发财的好机会。绵羊皮坐地卖不如贩运赚头大,就赶紧联络几家牧民,凑齐了二百张羊皮,和另一家牧民赶上自家的拉脚车,日夜兼程,赶到大来岗后,在他一个朋友家歇脚。他的朋友也是个捣腾皮子的皮贩子,正犯愁个个儿收的本地宰杀吃羊肉的几百张山羊皮一时不好出手呢,听说乌力吉要到黑龙镇贩羊皮,就央求乌力吉帮帮忙。说咱这噶达顶信鞑靼人的皮子了,一定能卖个好价。乌力吉不肯,说个个儿这些皮子也是撞大运不知殷家铺子要不呢,再捎上你的,那不是牛鞅子嘎悠自己个儿的罗锅吗?乌力吉鞑靼人,性子豪侠,架不住朋友的好酒忽悠,最后以六十块大洋收下朋友的三百张山羊皮,顾了三挂马车,一起拉到黑龙镇。

乌力吉刚在娃娃鱼的后改名悦来大车店安顿下来,就马不停蹄找到吉盛,又不费吹灰之力说动吉盛。这时,乌力吉的鬼心眼窜上来了,合不唬弄唬弄这小嘎呢,以山羊皮冒充绵羊皮呢?他就耍了个拖延时间,再和吉盛套近乎,以个个儿急着赶路,乘天黑争取那三车不验货,蒙混过关,钱到手走人。乌力吉抓住吉盛求货心切、年嫩好脸儿的心理,一举击败吉盛。

乌力吉也担心过山羊皮冒充绵羊皮不成露了馅,那就实话托出,马**卖不了骆驼奶的价,毡毯任人踩呗,给啥价是啥价。

乌力吉心花怒放,赚了一笔大钱,发了横财,六十块大洋的山羊皮赚了九百多块大洋,多少倍呀,多少倍?这不比天上掉馅饼还来的容易嘛!乌力吉也担心吉盛酒醒后露出马脚连夜追赶,就没奔姥姥好,而是沿江道拐进于家这个小窝棚。

乌力吉不愧为和大草原的狼打交道的牧民,拿出比狼还要狡猾的计量,先躲在猎人脚跟下,瞅猎人张牙舞爪过后,再踏猎人的脚印返回老巢,那就安全得多了。乌力吉知道人都好心理逆反,闯了祸一定急于奔命,这算个致命弱点叫乌力吉猜对了。

第二天清早,风刹日出,彪九到兵营打听清楚乌力吉并没有撒谎,确实从北城门先后走了五挂大车。“这鞑靼人倒诚实,敢做敢为的不扯谎。目中无人,倒小瞧了我们!”彪九带上商团的楞头青一队人马,真的顺着去姥姥好的道追了一天,连乌力吉的一个屁影都没见着。这又应了人想做坏事前后都会像狐狸逃跑前那样放股臭屁迷惑人,这谎屁放的呀,啥姥姥好,姥姥屎?彪九气道:“这鞑靼人还是不厚道,还是声东击西的耍了滑头,出了北城门拐弯了?”

乌力吉在于家窝棚按兵不动喝了三天大酒,才慢悠悠地往回返,在离扎兰屯还有一天的路程,傍黑在一个道边儿车马店歇下脚,刚进门就遇上苏四,俩人撞个满怀。原来苏四办完皮货往回走,也在这个店歇脚。俩人相见,乌力吉一愣。乌力吉想起苏四的字据,那还是前年乌力吉卖给苏四五百张绵羊皮时苏四打的字据,乌力吉带上的目的是怕吉盛不要时再拿出来证明他和苏四有过生意往来,这有了山羊皮的事儿后,就派上了用场。乌力吉心虚,悔之晚矣,只有硬着头皮冲苏四嘿嘿,苏四问乌力吉,“你这是打哪来呀?”乌力吉心中有鬼,扯谎地说:“走趟亲戚,回来晚了,在这噶达歇一宿。”苏四也没往心里去,打声招呼,第二天就各东西了。

乌力吉回扎兰屯的道上老琢磨一件事儿,苏四可是扎兰屯的常客,他回去后,吉盛把上当的事儿一说,苏四反撅脚来找咋办?乌力吉在这噶达拨拉羊粪蛋的谁不认识呀?嗨!千虑必有一失,百密必有一疏,乌力吉怨恨自己个儿铁球太实心了,咋报的真名号呢?挂羊头卖狗肉,这、这上天入地哪找去?嗨,乌力吉心说,他压根就没想骗谁,这不是一脚踢出个屁,赶当当了,这能怨他自己个儿心黑吗?草原人心像雄鹰一样宽阔,咋干了件狼踢耗子的损事儿,这要传出去,乌力吉还算成吉思汗的后人吗?乌力吉想来想去,这头羊是不能叛群的,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坑蒙拐骗的是理短,为了名誉,只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烧鸡不窝脖儿硬挺,羊角顶毡笠装人,死不认账!

乌力吉就是乌力吉,人死一回,大姑娘坐轿还能坐第二回,肚子疼能埋怨灶王爷吗?他原谅了他自己个儿一时偶然的过失。嗯,过河掉冰窟窿你怨谁?出门踩牛粪你自认倒霉吧!我乌力吉不会骗人的你都受骗,我不骗你吉盛小嘎豆子也有人会骗的。叫你小嘎豆吃亏长记性,真傻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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