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回想起这段不成功的婚姻,也许是因为鲍勃那颗心开始想要回归了。
自从离开头狼比尔之后,自己的生活每况愈下,几乎沦为最底层的游猎佣兵。这就和自己刚刚离开前妻时的情形完全一样。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混蛋。以前所有的生活实际上都是由前妻打理,现在,自己的日子一塌糊涂,甚至不知道应该几点吃饭、几点上厕所。自己除了战斗,生活常识简直像个婴儿。
近距离空战,最忌讳走神儿。一旦大脑陷入某种失神状态,动作立刻就会变形和减慢,而且这种迟缓的过程像是某种被甩出去的链球,失去了向心的力量。只要是内行,对于走神儿和能力不及这两种情况分得很清楚,一眼即知。走神儿往往更危险,毕竟能力不及而占下风的话,警惕总还在。走神儿简直就和睡着了没两样。f-16e-dsi的驾驶员是个精神偏执的“丑客”,越疲劳越亢奋,对于排炮鲍勃在战斗中这瞬间的走神儿,一下子就被他抓住这个破绽。他在后视镜中确定了鲍勃的位置,而且敢打包票在下一刻鲍勃便会沿着盘旋切线方向往外甩,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计算内。自己的计算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丑客不会走神儿。因为这类人群的精力太旺盛,反而很难集中注意力。丑客一般不太成熟,但智商很高,他们会把过剩的精力分配到一些紧张的重复性工作,强迫自己疲劳、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这名f-16飞行员就是如此,他的每一步空战,都会在脑海中设想对方所有可能的位置。当大脑找不出更好的主意、对方下一刻的路径只剩一条的时候,便会发动攻击。没有任何征兆,没有预警。狩猎区转播方甚至没来得及插播广告。夜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气团,f-16e超级隼将自己积累的空战能量在一次性释放。他猛然拉起操纵杆,下压后机身,机头尽可能寻找中立位置。整架战斗机如受惊的野马、悚然直立,空气在机翼上表面迅速凝结,变成了冰冷而浓密的液珠、紧接着颗颗破裂,分散成两团白翼状白雾,包裹住了机身。f-16e在强劲的空气冲击下,瞬时失控,像是一张在狂风中翻卷的打印纸。
这就是丑客迫切想要实现的效果。他的战斗机在失控之中变得尾前头后,反向飞行,机头直指身旁自己经过精密计算的鲍勃预估位置,雷达、机炮,所有的武器设备都对准了这个假定的提前身位。丑客的大脑几乎已经完全被抽干了血液,嘴唇呈现出死人一般的黑紫色。但这让他更加兴奋,他就是喜欢在众人面前展示,f-16失控后的样子有多么令人着迷,就像芍药花中的醉美人。那种失控的迷离、放荡、大开大合,欢畅淋漓的快感,无人能懂。
他几乎陷入了某种精神的**。
但是,这一刻他却突然瞪大了双眼,就像是刚刚发现一夜情对象竟是个母夜叉那么惊悚;亦或者爱上了本能的莎朗斯通。
自己精密计算的预估位置、自己那亢奋的大脑得出之准确结论,竟然错了。
排炮鲍勃根本就不在预定位置,前面空空如也。胜负分出来了,生命只剩一秒半。丑客这次的计算极为准确。他在座舱的倒影中,看到了侧后方的排炮鲍勃。a-18的倒影显得如此狰狞可怕,像是儿时幻梦中的喷火龙。令人心悸的尖长鳄吻的正中央,轰地喷出巨大火焰,两侧带倒钩锯齿的翅膀下也冒出火来。无数的火团汇聚成漫天烈焰,将自己完全包围。
感觉真爽。这个念头刚一出现,自己便眼睁睁地看见身体和座舱机器一起被撕烂,搅成碎片。夜空之中,f-16e-dsi战斗机几乎是被排炮鲍勃的密集炮火打成了零碎细密的金属粉末,接着被大火烧融。
鲍勃看着这团火球,半天不敢出气。
“丑客”,对于他来说很可怕。简直就像是隐藏在飞行员中、披着人皮的魔鬼。这种人精神亢奋而不正常、智商极高、行动力高,以自己心理胜利为第一目标。可怕的是,这类人所认可的心理胜利到底是什么,很难说,甚至往往不是自己取得胜利,而是自己所信仰的事件得以成功。他们极为危险。这次遇到的丑客,应该说还是比较低层次的,一味地想要表演自己的弱点,以至于落入弱点的陷阱。当排炮鲍勃意识到自己处在对方展现f-16最弱之软肋的最好时机时,便知道对方又要开始进入状态了。这个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对方果然将自我表现摆在了所有事情之上,更何况这场蜂隼大战已经成为了如此受人关注的突发直播,他太想在所有人面前表现了。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f-16在失控时是那么美丽,就像一位循规蹈矩的学院女生,彻夜畅饮狂欢后,醉卧一群年轻男孩之中,才是她一生最美丽的瞬间。
展现这种失控、不羁、放弃自我保护的美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鲍勃摘下氧气面罩,他想松口气。这场战斗太可怕,但总算赢了。
自己曾经认识一个极致丑客。那个人甚至能毁灭世界。正是因为那个人,排炮鲍勃才会抱定这个信念:丑客必须死,必须从**上完全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