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然早就把命卖给了窦建德,所以此时听了窦建德的问题后,都坚定地说道,“大哥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值此危难时刻,窦建德理所当然从二当家变成了大哥,即便王伏宝和苏烈都不再有意见。
“既然如此.....”窦建德缓缓地抽出了配刀,他也知道自己没了退路,毕竟这个地方实在是离敌人的阵地太近了。
此时若不冲锋,敌人很快也会发现他们,随之而来的肯定是休息了一宿的生力军,追击他们这些奔袭了三个多时辰的贼。
既然窦建德下了决心,他身前的兄弟们也都纷纷拔刀提抢,准备翻身上马。
苏烈却突然低喝了一声,“且慢!”
窦建德对苏烈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为有些不满,当即厉喝道,“怎么的?”
“你们没发现要起雾了,这是天助咱们啊......”苏烈一指远处的天际,众人随后也感受到了周围隐隐降下的雾气,发现不远处薛世雄的大营也缓缓变得模糊起来。
“果然如此,那咱们再等等,看来老天爷是站在咱们这边的。”窦建德看着缓缓变浓的雾气,绷紧的心终于又慢慢放了下来,这突然来临的浓雾,与黑夜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等了半刻,窦建德看着眼前半丈远的苏烈和王伏宝也变得模糊之后,终于下令道,“兄弟们,为高大哥报仇的时候到了。出击吧!就是现在!”
说完这话,窦建德翻身上马,朝着薛世雄的营地奔去,他身后的二百八十四人也都抽出了武器,纷纷上马。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外围的士卒终于被大地的震动而惊醒,随后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喊,“敌袭!”
这一声呼喊如同瘟疫一般蔓延过整个营地,就像敌人已经遍布了整个营地一般。骚动也从前营波及到中军大营,而后是后营,整个薛世雄军的大营在盏茶之间便陷入慌乱与无助之中。
白茫茫的大雾中,军官找不到自己的士卒,士卒找不到自己地军官,他们既看不见自己的同僚,也看不见自己的敌人。
士卒们仿佛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奔逃,他们一边高声疾呼,一边疯狂地挥舞着自己的武器,不允许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靠近自己。
窦建德与两百八十多名悍卒驱马在薛世雄的大营中来回奔走,真正死在他们刀下的人并不多,他们更多死在互相践踏之下。
马嘶声、战鼓声、箭矢破空声,喊杀声、哭喊声、惨叫声,所有声音汇聚在一起,在雾气中久久回荡,荡气回肠。
薛世雄早已年过花甲,虽然这些天一路行军和打仗有些累人,但他还是在天亮时就起床了,他锻炼了一番身体回到营帐中洗漱时,便意识到了浓雾的袭来,随后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敌袭”声。
薛世雄一边命人披挂,一边下达命令,“击鼓,迎敌!”
薛世雄出了营帐之后,听到喊杀声四起,百十亲兵顿时将他保护起来;薛世雄则试图往呼喊声最浓密的地方驰去,以便收拢自己的士卒。
可一路上,各种声音让整个营地都混乱了,更可怕的是不时拿着武器向自己招呼的士卒,而这些士卒都是自己的人。亲兵们一再表明“大将军在此”,可哪里有人肯相信?
薛世雄也派出部分亲兵出去召集主要的部将,可结果却是不但他们没能招来任何人,就连他们自己也是有去无回!
好在燕云十八骑适应在各种情况下战斗,他们终于在杀死了上百自己人的情况下,这才靠拢了薛世雄。
“父亲,咱们撤吧,实在不行了!”薛万彻找到薛世雄之后,紧张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早在听到敌袭之后,他便知道只有撤退一途了。
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离开,是因为薛世雄还在危险之中,但那都是以前了。
薛世雄听了儿子的劝告,没有像以往一样教育他“不抛弃,不放弃”,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显然要做的是“拿得起,放得下”,儿子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欣慰于儿子选择的同时,薛世雄又对自己的处境担忧起来。
大势已去啊!
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这两万士卒,从此化为乌有了!
想及此,薛世雄突然觉得胸口一紧,顿时有一股怨气喷涌而出,随后便觉得满嘴腥甜。
“噗......”薛世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昏迷不醒。
窦建德等人在薛世雄的营地中冲杀了一阵之后,随之汇合了刚刚赶来的两千七百余兄弟,只在薛世雄的阵营外看着里面的大乱。
等到浓雾慢慢散去,窦建德带着三千士卒再次杀入敌阵,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边倒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