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一朵花,死亦以开放的姿态,而不是枯萎。
她盯着镜子,发现镜中的眼眸,浮上了感伤。以为看错了,她伸手摸了摸眼睛,却触到了一层冷雾。
只想在某一个角落,静静地看着他,然而竟然被他发现,她是不太会去了,倒不是不敢,只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情意。
两年的时间,对于那个强势的,无所不察的王,她又能见上几面呢?
她是杀死陵王的凶手,天下皆知,只是邵柯梵从未下令追剿她,那些想提这个话题的人也便噤若寒蝉。
几乎王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陵王一直在暗自和苍腾国王较劲,他死了,或许是有安排,要不然也正中国王下怀。
如果他愿意……
然而,她相信他是不可能爱上她的。
那个死去的女子,密不透风地占据他的心。
舒真站起身来,随意朝一个方向走,杀人**强烈时,随便解决几个路人祭血。
好不容易处理好一大堆事务,邵柯梵斜躺在齐铭宫的软榻上,本想静静地思考如何对付鹰之国,然而整颗心已经追随回忆而去。
简歆不言不笑,而后自刎战场,她最后一年多的生命,是多么的不快乐啊!
她最后要求:葬在荒原与天空相接的地方,然而他却无法办到。
她从护泽使怀中掏出的那副画,被他挂在寝房的墙壁上。看了这副完全没有出入的画,他才知道护泽使有多么爱她。
总是默默凝视,竟然带有一分渴求,要是她能从画中走出,该有多好。
一切都过去了,留下的,只有永恒的伤疤,任何仙术,药方都无法消除。
眼神无意投向那扇前几日被影子扫过的窗子,忽然想到刚刚来得及入眼的蓝色衣裾一角。
还有人在默默地关注他。
然而邵柯梵仅是淡淡地扫过一眼,然后命洪应倒上玉珍,一杯杯独酌,直到眼里出现朦胧的醉意。
“王,您醉了,不能在喝了。”洪应在一旁轻声提醒。
“你让开。”邵柯梵摆手。
洪应赶紧挪到一侧,发现王的眼睛盯着寝房正对着大殿的墙壁,才知道自己挡到了什么东西。
邵柯梵倒满一杯酒,对着画像摇摇相敬,“唰”地一声,整杯酒水向画像泼去,空中划过一短截淡白蓝色的玉带,随后落在对面墙角,虽只是使用微不足道的气力,然而画像还是被风带得晃了晃。
洪应睁大眼睛,看到王的眼里没有愠色,才放下心来。他已经是服侍国王的第九个奴才,前面八个应各种原因被王随手杀死,因此他分外小心,每一句话都要好好斟酌。
然而只是一个疏忽,发现软榻上的人已经不见。他明白,王肯定又是施展隐身术去墓前了。
邵柯梵身体靠在墓碑上,徐徐下滑,直到完全坐在地上。
“简歆,你何必这样做?”喉咙哽咽,声音低沉。
然而,即使在意识模糊中,他的耳朵也灵敏地捕捉到附近人的气息。
“出来,舒真。”声音恢复到平时那般平静。
方才,舒真收好镜子,正欲离开,闻到不远处轻微的酒味,才知他肯定又在坟前,想到自己原来离坟墓不远,便又情不自禁地走近。
舒真犹豫一下,从隐蔽的丛树后面走出,站在坟前。
“舒真偶尔路过,不想被王发觉。”微微敛襟施礼后,低着头道。
“哦,是么?咱们到别处谈罢。”邵柯梵脸上的颓然消失,回过头面对她时,已是淡漠。
两人双双落到山泽中一处较为空旷的地带上,方圆一丈之外,才见树木。
“现在没有人雇你,你没玉了怎么办?”邵柯梵注视着那已经不输简歆的绝色容姿,直截了当地问。
“玉最多养人两年,两年过后,容貌慢慢衰老,两年期止,舒真会毫不犹豫地了断自己。”冷硬的口吻,不过是为了掩饰。
邵柯梵一怔,后果竟会如此严重。
“你为我除去陵王,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取之不尽的玉。”
舒真笑笑,“杀陵王是背叛主人的无耻行为,舒真有罪,以此获玉,只会加深罪孽。”
他注视着她那双因杀气而蒙尘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舒真告辞,望王……保重。”
话毕,转身就走,蓝衣很快掩于丛林。
走就走吧!本是无关的两人,何来的挽留,只是想到她作的选择,邵柯梵不由得一声叹息。
回到那坟前,抚摸着墓碑,一阵阵冰凉传进掌心。他解下腰带,裸露胸膛,紧紧抱住墓碑。
简歆,这下,你该温暖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