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将敌人围困在刘老庄,李虎这边的兵力终究不能围成铁桶一般。
几千叛军有往西北方向一窝蜂突围的迹象,而那儿都是沟壑,确实能判断是敌军合适的突围地点。
石敬孙主张点兵把他们堵回去。
天黑时就作军议,此时起风,正好安排。
不料头脸人物坐一起议论,在作斟酌,旁边一个正弯着腰在图上作业的参士突然抬头,他大声反对说:“敌人还有好几千人,我们把他们堵回去,他们定然困兽而斗,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仍然不易解决。而追击,却又逆风。不如放走一半,拦回一半。一次只吃一半。”
放走一半?
那你在敌人突围一半时从中截断,你岂能断定走掉的一半不会回头救援没走掉的一半?到时候掉头作战,就会被风沙封脸。
想想就荒谬。
尤其一个小小的参士不懂畏惧,能蹦出来提。
石敬孙虽然不知道小参有多大,但看他几乎见谁都先行礼,觉得若是在任何一支军队,简直是反了天。
将领坐在一起,一个小兵乱发言?
只是他是李虎的人,石敬孙不敢多说,立刻盯了李虎,李虎和他身边的人似乎都没觉得有什么,转而征询他人意见,这一回田过等人纷纷支持石敬孙,提议迂回一个大远圈,从甚外围来抄堵。逢到众人张口反驳,那小参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你们都是一群糊涂鬼,刮了大风,夜里会全是沙尘,按照我们东夏来推测,此风是这个季节的尘暴,从沙漠里刮出来的……”
石敬孙哈哈大笑。
他从来也没听说过,风能从沙漠里刮来,这远近有沙漠吗?难道从千里、百里之外,世上有这么远的风?
但东夏的将领却附和了那个小参:“你是说,大风能刮一晚上?”
那小参道:“没错。远远迂回来截击敌兵,除了我们的府兵可以摸到敌人踪迹,你们这边的人都没有做过针对性训练,谁可以做到有效阻击?到时敌人乱,我们也乱,敌人要保命,他们会拼命,我们若被冲乱,也一样分不清敌我。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造就这样的凶险呢?”
他说:“现在西北方向上有我们固有的防线作依托,待敌人过去一半,我们大张旗鼓地封死,未必阻拦不住敌军。靖康军队,上下级森严,上官就是大老爷,定然不会断后,到时放过前部,后边就是全是士卒,且挡之,且招之,不但可以将他们打退,而且一举招降。没降的看降的多,天亮也能招降。”
反对的人立刻变少了。
在东夏,你只要有自己的合理推论,就能赢得敬重,哪怕这个不是最好,说明这个人他有思路。
石敬孙的一名部将猛地站起,喝道:“你也太小看人了吧。你们府兵能摸到敌人踪迹,做到截击,我们为什么就做不到?”
逢毕身边的犍牛冷笑说:“吹牛谁不会。”
一时之间,两家生了矛盾。
刘昌到处打圆场,最后只好寄希望于李虎和石敬孙。石敬孙不敢得罪东夏人,制止部下,让他道歉,李虎却笑道:“将士在军中,不服之气乃是虎气,若无不服,则无敢战之魄。不过说到怎么截击敌人,我觉得该按照后者行事。”
他根本不与石敬孙商量,起身道:“令下。”
在场东夏一方将士刷一下全部站了起来。
石敬孙也怏怏而起,眉头一挑。
要说谁做主,肯定是李虎做主,关键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不过李虎做了决定后,还是照顾了他一回,待众将鱼贯而出,飞奔点兵,笑着给石敬孙说:“杀敌三千自损三百,定非我等本意,敌人还有几千人,人数不下于我,截断招降后部岂非两全。”
他微微一笑,轻声说服石敬孙道:“兄长不缺卒乎?”
石敬孙意动了,一旦收服两千降卒,自己就多两千人马。
田过一直与石敬孙打交道,自然感觉到他先前的不快,再一看李虎只与他说了两句,石敬孙立刻眉开眼笑,不由心里一动。
自古君王未必都能如李虎一般披坚执锐,但是却一定能协调到各方利益。李虎能几句让石敬孙这样的枭雄转喜,那他就具备超乎异常的掌控能力,这种能力将令他成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君王。
田过决定从此把子孙后代的宝全押到李虎身上,于是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到了外边就叮嘱自己认为最优秀的自家孩子说:“我想送你去杨二广牛录,你可肯?你要相信,不管你多么想西去投效博小鹿将军,杨二广牛录都是将来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人才济济,龙虎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