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不要以为小弟是在开玩笑,”刘胜勇有些失悔。
傅恒惕的反应虽然有些拙劣,可因为刘胜勇自己手里没有更进一步、或者更有力的证据,自然就无法发动对傅恒惕的接连打击。因此他感到自己满以为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的、沉重致命的一击,却似乎是打在了棉花垛上,对方基本没什么反应。“如果贵东没有……那就更好,可若是真的……小弟还是劝老哥早为之计,”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刘胜勇也只好闷着头一直走下去。
“老弟,不要听那些以讹传讹的谣言,没有的事儿,”傅恒惕终于停止了大笑,脸上却换成了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就这么个小年轻,还想跟我玩儿心思,唉,真是不知轻重深浅……如此重大的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儿得起的!”傅恒惕心里暗自腹诽着,可又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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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这么好的年轻人,正值,善良,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可惜啊……生不逢时,”事情开始前和结束后,傅恒惕一直未刘胜勇感到遗憾。
其实,从刘胜勇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单独见面的邀约,傅恒惕就隐约猜测到这个年轻人的意图了。
“只是……唉,不要说是你这么年轻的后生,就是我自己也都没有资格参与的……不是舍不得自己这一身皮囊,而是家中的父母双亲以及合家子弟都无能幸免,”
虽然傅恒惕一直感到可惜和遗憾,可相对来说,牺牲掉一个刘胜勇,总比让更多人卷入漩涡——其中多半还包括自己的一家老少——要划算的多。
“至于后果嘛……还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别说是那些税丁和书办,就是书办后面的方城县和裕州知府的大老爷们,不也早被东家喂得饱饱的,即便是自己出面,也能将他们死死地捏在手心里,”
“不要怪我,也不要责怪任何人,怪只怪你自己吧,”
其实,像刘胜勇这样的年轻人最是可怕。可怕之处,在于他们的“童言无忌”。
他们都有着良知,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一片赤诚,眼里揉不得一点儿沙子,而且好为“惊世之语”,喜做的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之类的事情。
“这样的人……最能坏事,”傅恒惕感到即便是纯为自己考虑,也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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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勇感到大失所望。
看来还是自己道行浅了。他们犯下的可都是滔天的罪孽,怎么能够指望三言两语就说动对方缴械呢?!
对于大盛魁所进行的罪恶勾当,这个傅恒惕即便没有参与其中,也肯定是知情者之一。
刘胜勇对此是非常肯定的。可是,非常遗憾的是,他的手里没有更多的证据。
“在赊旗店那几间库房中、在北舞渡码头那几艘属于大盛魁的货船上,肯定就有罪证!”自己虽是如此肯定,可因为上司一再嘱咐自己切勿轻举妄动,因此自己也只能徒唤奈何。
在这个时候,刘胜勇心里对上司的不满情绪又再次膨胀起来。
而当刘胜勇从茶馆那张桌子下面的缝隙中,第一次拿到“指令”时,他既感到遗憾,又感到有些振奋。
指令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是让他做好准备,三日后交卸此处的职事,而他自己则是“另有任用”。
刘胜勇记得非常清楚,在每次的汇报中,他一次也没有提及自己对大盛魁等商家的怀疑,只是遵照上司百户何胜文的吩咐,将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如实罗列。
指令中虽然没有提及自己“另有任用”的缘由,可刘胜勇能够感觉到,是自己的“自作主张”让上司感到不满,因此才找人替换自己。
“自己身边肯定还有其他人!肯定是他们发现了自己‘自作主张’的苗头,才向上司做了汇报,”虽然很明显自己是被打了小报告,可刘胜勇不仅没有感到恶心,反而觉得很是温暖……因为他不再孤单,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刘大人在这儿呐,让我好一顿找,快……快去看看吧,在大盛魁的货船上,发……发现了违禁物品,”一个税丁气喘吁吁地跑到刘胜勇的身边,急切地向他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