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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第二天,田学禄还没来得及去孔府传旨,孔潜就面色凝重地进宫请罪了,原来闻越被关押在刑部天牢之后,自知恶贯满盈,罪不容诛,昨夜居然在牢中自尽了。
皇上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勃然大怒,把孔潜痛斥了一顿,正值新年,鞭尸不祥,要不然,他真的要下旨鞭尸。
孔潜自知有失,也不敢辩解,最后皇上终于训斥累了,疲惫地挥了挥手,命他退下了。
孔潜从宫中出来,匆匆回到刑部,刚一到刑部,就遇到了淮南王府世子妃。
在正月和煦阳光的照耀下,世子妃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孔潜上前,“下官见过世子妃。”
寒菲樱微微一笑,“大人不必多礼。”
孔潜心中有事,也不擅虚与委蛇,直接问道:“不知世子妃有何贵干?”
寒菲樱解释道:“我在市井有些朋友,前些日子,一位朋友和母亲发生口角,离家出走之后就失踪了,后来通过她的遗物,才知道也是大人正在查的案子中的一名受害者,这件事,大人还记得吧?”
原来是这样,孔潜点点头,此案牵连甚大,死了多少名少女,就毁灭了多少个家庭,这个闻越,实在罪该万死,由着他自尽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寒菲樱脸上换上一副深痛之色,“我朋友无辜被害,她母亲痛不欲生,托我来问一句杀人凶手为何要杀她女儿?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唯一的女儿死了,她想知道她女儿被害的详细过程,可老人家既想知道,又受不了这个刺激,我作为她女儿的朋友,想帮她一把。”
孔潜心中始终有个疑问,当初是谁密报的这条线索?他布的那些暗线并没有查到这桩惊天大案,今日看到世子妃,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丝可能,“世子妃所请,人之常情,当然可以,只是世子妃有所不知,闻越昨夜已经在狱中自尽。”
寒菲樱面色划过一丝讶然,她正是因为得知了消息才赶来的,她不相信,隐藏得那么深的一个人,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死了,片刻之后,才惊讶道:“自尽了?我能去看看吗?”
世子妃对此事的关心程度,更加印证了孔潜的猜测,“世子妃请,只是人…”
寒菲樱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大人放心,我并没有这么多的忌讳。”
孔潜有些意外,“既是这样,世子妃请。”
到了停尸房,孔潜亲自带寒菲樱到了闻越尸体旁边,寒菲樱面不改色地掀开了白布。
孔潜暗暗吃惊,这个地方,一般人都觉得鬼气森森,就是壮年汉子,没有足够的胆量都不敢来这里,更别说一养尊处优的年轻女子了,可看世子妃神色如常,波澜不惊,没有半分惧色,心中对世子妃更是多了几份钦佩。
“他就是闻越?”寒菲樱的目光锁定这张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脸,很是普通,四十上下的年纪,方正脸,走到街上根本不起眼,心下不禁起疑。
“是的。”
“怎么死的?”
“上吊自尽,今天一早,狱卒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寒菲樱果然看见闻越脖子上有一条青紫的勒痕,疑惑道:“确定是自尽?”
孔潜知道世子妃在疑惑什么,很是肯定道:“自尽无疑,如果是先被杀,后吊起来伪装成自杀的话,身上会有别的伤痕,还有,如果是勒死的,着力点在脑后,这条於痕会延长到耳朵后面,仵作已经详细查验过,闻越身上没有其他的伤,脖子上的这条於痕的确是由于上吊造成的。”
这些东西,寒菲樱当然明白,这位刑部尚书可真是刑狱高手,想必发现闻越自杀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有人灭口的可能性,仔仔细细地勘察过现场,才确认闻越是自杀。
寒菲樱眼眸沉了沉,手伸向闻越的耳朵后面,想检查这个人到底是戴了人皮面具的替死鬼,还是真的闻越本人?
孔潜看到世子妃的动作,有些意外,他显然并没想到这一点,正准备让仵作重新来验尸,就被寒菲樱制止了,“不用了,孔大人,我确定他没有戴人皮面具。”
孔潜看世子妃的动作十分熟络,不像是生手,“确定是闻越本人?”
寒菲樱点点头,但越是没有一丝可疑的地方,越是让她觉得可疑,别忘了,闻越是使用奇诡丹药的高手,他有太多让人不易察觉的方法杀人了。
寒菲樱从停尸房离开的时候,孔潜忽然遣退了其他人,低声道:“下官一直觉得奇怪,当初那么隐秘的炼丹房,是怎么被发现的,如今看来,是世子妃有意指点了。”
寒菲樱微微一笑,知道孔潜已经察觉到了,如实道:“其实我并没有发现炼丹房,只是和几个市井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那家黑店,我的那些朋友江湖经验丰富,猜测背后一定会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才将此事告诉大人,相信大人一定会还那些姑娘一个公道。”
果然是这样,孔潜敛衣一拜,“下官多谢世子妃信任,若是没有世子妃的发现,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少女遭殃……”
“没什么好谢的。”寒菲樱打断了他的话,“其中的受害者,不是还有我的朋友吗?为自己朋友伸张正义,明辨冤屈,难道不是道义之内的事情吗?”
孔潜忽然明白过来,心照不宣道:“是,下官失言。”虽然八皇子已经离京,孔潜还以为是受闻越的案子牵连所致,但毕竟涉及皇子,恐怕还会有一些其他利益牵扯,世子妃之所以密报给他,就是不想此事让他人知晓,为淮南王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寒菲樱知道刑部尚书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嫣然一笑,“不知年前陷害我寒家的那件案子,大人追查得怎么样了?”
孔潜并未隐瞒,饱含遗憾道:“同样也查到了八皇子府,当然,也有这个闻越,原本准备开朝之后,顺迹查下去,可是闻越一死,八皇子离京,这些线索全都断了。”
“要不是孔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寒家清白,恐怕现在一家已经人头落地了,如今罪魁祸首已死,请大人受我一拜。”
寒菲樱的谢意是真心实意的,龙腾王朝主管刑狱的基本上都是一帮草菅人命的草包,像孔大人这样既有能力又有才干还心怀百姓的人真的不太多,能慧眼识珠地把这样的人提拔上来,皇上也真算不得昏君。
孔潜立即阻拦,面有愧色,“激浊扬清,惩歼除恶,是下官分内之事,世子妃无需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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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碧波万顷的湖边,这次陪同来的不仅有萧天熠形影不离的影子侍卫夜离宸,诸葛廷,还有尚书公子-东方明玉。
初春之际,乍暖还寒,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出来游玩,在湖边更是感到一阵阵瑟瑟凉意,但这凉意并不全是湖边散发的,还有玉公子身上散出来的。
东方明玉看起来有些心事,寒菲樱漫不经心道:“冬天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这样烟波浩渺的湖光山色,浮光掠影,静影沉璧,玉公子又在烦恼什么?”
诸葛廷笑道:“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锦阳君主的选婿宴。”
这事寒菲樱倒是不知道,“莫非令尊大人要你去应征?”
诸葛廷忍住笑,“何止?都已经报名了。”
寒菲樱蹙眉道:“你这样一副不情不愿的嘴脸,人家不知情的,还以为锦阳郡主是个母老虎呢,郡主貌美如花,家世显赫,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成为她的郡马,你怎么还好像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诸葛廷道:“我们玉七哥心智之高,旁人难以想象,不要说郡马,就是中宫皇后公主的驸马,也没见他稀罕过。”
“沁雪公主怎么能和锦阳郡主相比?郡主磊落率真,英姿飒爽,性烈如火,她的风采岂不远远超过一个居心叵测心胸狭隘的沁雪公主?”
诸葛廷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东方明玉,这样翩然如玉的潇洒公子,若是角逐锦阳郡主的择婿宴,的确胜算很大。
这时,萧天熠淡淡开口,“查到了没有,皇后和容妃那边分别是谁参加?”
诸葛廷道:“皇后那边是武安侯小公子李宏亮,容妃那边是右相的本家侄儿何俊贤,虽然远不如玉七哥名满京城,但都算得上是显赫一时的名门公子,文治武功都有所涉及。”
萧天熠脸上浮现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真是越来越热闹了,明玉,你可不要让这两人在你手上讨了好去。”
见世子爷开口了,东方明玉紧绷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世子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