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仍然嘴硬。
他若是一反常态,只怕让人看出些什么来,索性越冷漠越好。
“你起码给大家道个歉。”
梦珂瞪他一眼。
她会当着独孤绝的面如此大声的说这些,当然是因为,她这训斥晨光,是站在楚云落这一边的,所以她断定,独孤绝总不会因为她这个时候出面,而又对她下手吧?
“道歉有什么用,大家又不会身上多一块肉。”
晨光别过脸去,很明显,就是拒绝道歉。
“算了,不要为难十三了。”
宁泓烈出声道,父皇让他来,就是要确保晨光的万无一失。
所以,这个口,他必须得开。
通过这件事情,也不难看出,晨光在父皇心目中的份量,竟然如此之重。
他做出这种无厘头的事情,惹得皇宫上下,方寸大乱,事后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道歉无用,所以,他干脆不道歉,如此就了事……
“太子哥哥,这次晨光殿下犯的事,可不一般,你难道不应该重重责罚他吗?”
梦珂不理解宁德玺的良苦用心,自然也就不明白,这宫里可以动任何一个人,就是不能动晨光的道理。
“怎么个不一般法?”
宁泓烈反问道?
“惊扰了圣驾。”
梦珂如是回答。
“圣驾若是愿意为了十三殿下而被惊扰,请问还需要责罚吗?”
宁泓烈无奈,只得朗声说道。
连皇上都不计较深更半夜的被弄醒,皇宫里的其他人,还有什么资格去怪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梦珂不可能听不明白了。
于是,只得赶紧闭嘴,紧紧的挨着宁泓烈。
独孤绝这个男人,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但她仍然能感受得到那股似有若无的寒意。
真是个异常可怕的男人……
对于她今天的表现,宁泓烈总体来说,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她没有傻到再去冲着楚云落胡搅蛮缠,看来上次独孤绝给她的教训确实是极其深刻,让梦珂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不敢造次。
“太子哥哥,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梦珂垂首,满脸的无可奈何。
心里对于她一直不曾正眼看过的楚云落,其实已经恨得牙直痒痒,却苦于独孤绝在一旁,她不敢发作。
“你若是真觉得自己说错了,以后有什么话,你先在脑子里好好想想,能不能说,能说你再说出来,”
宁泓烈长叹了口气,这个梦珂,是父皇指定的太子妃人选。
与这样一个女人相伴一生……
只要想想这件事情,宁泓烈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从来都只将她看成一个亲切的小妹妹。
若是要成为他的女人,在他看来,这个任性过了头,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成天只知道胡作非为的梦珂郡主,实在无法与他理想当中的妻子联系到一起。
“那好吧,太子哥哥,我都听你的。”
梦珂有意无意的伸手,挽住了宁泓烈的手臂,他只挣扎了一下,最终放弃。
在心里,对于宁德玺的做法,算是妥协了。
楚云落接收到宁泓烈的眼神,发觉了他眼神里的无奈与忧伤,面对这种情况,她也只能菀尔一笑。
处在他这个位置的,或多或少,都是需要牺牲些什么的吧,比如爱情,比如其它……
“小沫沫,现在跟我们回去吧。”
楚云落见楚小沫有些困意,出声说道。
晨光小心的看了一眼楚小沫,又再度看了一眼楚云落:“阿姨,我看楚小沫现在的样子挺累的,能不能让她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明天我与她一道回南竹学院。”
宁泓烈见到晨光对楚云落说话时的和颜悦色,不由得有些震惊。
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说话会这么客气过?
都是因为楚小沫的原因么?他居然学会了这么谦虚的跟长辈交谈?
“这……”
楚云落想了想,
“还是看看小沫沫的态度吧。”
她觉得,既然楚小沫要替这个晨光师兄隐瞒一些东西,那么,就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楚小沫的态度也好。
“娘亲,我还是想住回去。”
楚小沫的回答,顿时让晨光受挫般的抿了抿唇。
她就要走了……
想到这里,晨光的眼神里,已经涌现出了一抹哀怨。
待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晨光重新坐回床榻之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心下,无限想念母妃在的日子。
母妃,今夜这个寝宫里,原本可以很温暖的……
“少主,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影须的身形出现,晨光抬眸,看着这张陪伴了他八年之久的脸庞,突然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没有给我添麻烦,相反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楚小沫或许永远也不会到这个鸟笼子一样的皇宫里来。”
说完这些,晨光将头埋入臂弯之中。
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同时也不想让影须看到他眼角的泪水。
十岁的孩子,他自有记忆以来,便极少流泪。
那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他不想让自己这样软弱的一面流露给任何人看。
而就在此前,他看到了楚小沫的双亲为了找她,冲入了皇宫,那种不顾一切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与温暖,而这温暖,却不是属于他的……
“少主,那你早点休息。”
影须以这八年以来,对晨光的了解,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想有人打扰到他的,再多安慰的话,也只能埋在心里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退下。
回去的路上,楚小沫牵着楚云落的手,粉嫩的小脸蛋上,若有所思。
临睡前,楚云落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小沫沫,没有话要跟我说?”
“娘亲,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楚小沫狡黠一笑:
“这个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连爹爹也不许说,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
独孤绝待到楚云落进得房间来,第一件事自是将她拉到床榻之上,握住她的指尖:“小沫沫是不是告诉你什么小秘密了?”
“是啊。”楚云落也不隐瞒。
“是什么?”独孤绝对此,显得相当感兴趣。
毕竟,能了解到女儿的内心世界,也是他这个当爹的非常迫切渴望的。
“不告诉你。”楚云落干脆拒绝。
“我可是她爹,什么秘密连我也得瞒着?”独孤绝有些着急了,越是不让他知道的,他越想知道:“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小沫沫。”
“小沫沫特意交待了,任何人也不可以说,即使是爹,也一样。”楚云落看着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决定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果然独孤绝明显的吃味了:“怎么可以这样?”
他这个爹当的真的是非常有挫败感啊。
闺女什么事情都只和娘亲说,却瞒着他这个当爹的。
“小孩子之间的秘密,不就是那几种,你干嘛这么较真?”楚云落尽量轻描淡写,但同时她也明白,此事牵扯到那个晨光殿下,事情就不一般。
他的身边,有一个隐形人一般保护了他八年的人,这个人,却连当今南诏国皇帝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小沫沫其实是被那个人给带走的,这件事情,若是让独孤绝知道了,想必会第一时间将那个人给找出来吧。
如此一来,小沫沫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变得做不到了。
不想让小沫沫掺在中间为难,楚云落觉得此事还是隐瞒着的好一点。
但此事隐隐约约显示出,狐族一事,或许是真的存在。
若是狐族仍有后人尚在人间一事的消息被走漏了出去,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风波。
这件事情,小沫沫是牵扯在其中的。
楚云落隐隐觉得,女儿手上拿到的那块玉佩,确实应该物归原主,或是直接销毁,这样可以省去少麻烦。
“好吧,对女儿的事情,我不较真,现在对你较真。”
独孤绝指尖轻弹,屋内的烛火,立刻熄灭。
楚云落只觉得这具高大的身躯立刻压了下来,将她堵得无路可退。
皇宫之内
宁德玺回到寝宫之后,皇后还未离去,一直在静静候着。
“皇上。”
见到他的到来,皇后起身行礼。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已经没事了。”
宁德玺挥手,示意她退下。
满脸的疲惫,显示着他的不愿意再多说。
皇后想说什么,见到这样的宁德玺,只能福身退下:“那皇上早些歇息。”
成为皇后已经八年了,这八年里,宁德玺与她温存的日子,一双手都可以数得过来,这样的日子,皇后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滴着血。
今天的事情,皇宫已经传遍了,十三皇子贪玩,带进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父母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追到皇宫来了,闹得整个皇宫里鸡犬不宁的,即使是是这样,皇上仍然没有半分要责怪十三殿下的意思。
他为了十三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若惜吧……
已经死了八年的女人,却如影随形的盘据着皇上的心,不曾离去。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明白,人已死,情已逝,一切都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