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恨冬嘴角悄悄勾起,露出一丝坏笑来:不让他进去,啧……这还不容易!
他左手背在身后,在缇月萱看不见的地方,朝墙角招了招手。
一个矮小的灰色身影迅速晃进了虚掩的木门,眨眼消失了门后。
***
客房中。
狄望舒站在窗前,望着淡金色的阳光从窗纸中投进,在空中映出无数飞舞的尘埃。一声低低的叹息从他胸腔中逸出,他回过身来,看着坐在桌前的纤细身影。
许久,他迈步过去,站在她身旁,静静注视她半晌,轻声道:“齐楚说,我应该早点跟你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应残秋顿时愕然,待弄清他话中含义时,蓦地脸颊通红。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多年在流烟阁的经历更让她见识了人间百态。然而她从未想过这般似登徒子的话会从狄望舒口中说出来,一时间呐呐不成言。
狄望舒轻笑一声,低头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他们过去有过的最亲密的举动。
应残秋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他不会真的、真的……心中又是惶恐又是羞涩,还有一丝难以言明的期待。
狄望舒轻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紧张。若是得到她便能留下她,只怕他真的会付之行动;只可惜他心里清楚得很,她只会把这当做赎罪的手段,若真*于他,到那时,她才是真的无牵无挂可以潇洒离开了。
真是让人挫败的小女人啊……
“骗你的,瞧你吓成这样。”他抬起手,迅速解开她身上被制的穴道,回身坐回凳子上,“你走吧。”
身体突然恢复自由,应残秋却一时反应不过来,仍是呆坐着不动。
“还不走?难不成你真的想留下?”狄望舒自嘲地扯扯嘴角。
应残秋身体轻轻一颤,忽然低声道:“我、我可以……”
果然……狄望舒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别说出来。阿秋,不要羞辱我。”
应残秋呆了呆,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见她这般,狄望舒心中不忍,抬手倒了茶水放入她手中:“这么久不见你,你还好么?我……我只是不死心而已,总想着再试一次,再努力一把,也许结果就会不同。”
这字字句句简直如刀一般,一下下割在应残秋心头。她怔怔看着他,眼中忽然起了泪,只一眨便滚了下来。
再试一次、再努力一把,结果会不同吗?会吗?
“别哭……阿秋,别哭。”狄望舒轻轻拭去她的泪,苦笑道,“从小到大,你这爱哭的毛病可真把我折腾得不清……明知道我一见你哭就没辙……”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应残秋的眼泪更加忍不住。往事一*如水涌上,曾经握在手中的幸福要舍弃,那种痛犹如剜心,每想一次都成伤。何况、何况良人此时就在眼前,又如何忍得住?
她的泪落得更急,狄望舒心中大悔,只得将她揽入怀中轻声抚慰。
这久违的怀抱让她的心暂且安定下来,她不再出声,静静地倚在他怀中,享受这片刻的亲近。或许,也是最后的亲近。
“阿秋,你到底要什么?”见她平静下来,狄望舒轻声问道,“为了聚尘宫,你要做到什么地步?”
聚尘宫是前朝肃宁王余党集结而成的势力,这一点早就不是秘密了。在墨江以南出现这样一个神秘的组织,且日渐壮大,朝廷这边怎么可能好无所觉?只是聚尘宫在明面上从不曾越过墨江,因此朝廷也没有特别针对他们。
只是,上次跟公主和天女相会时,公主已然说得很明白,聚尘宫这些年一直在暗地渗入北武林,并挑动江湖各派的纷争。
目前所得的线报中,已知聚尘宫有两大护法四大阁主。
两大护法中只有左护法秋应君常年在聚尘宫内。秋应君是当年肃宁王的心腹,这么多年来一直辅助小王爷杨旭,可说是整个聚尘宫的核心人物。
至于右护法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除了杨旭外,基本没有人见过右护法,连秋应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四大阁主,指的是春夏秋冬四阁,春温阁阁主柳牵情、夏浓阁阁主染艳、秋伤阁阁主应残秋和冬隐阁阁主莫恨冬。其中柳牵情和染艳多年前就进入到北耀皇朝境内,柳牵情被三皇子所看重,染艳更是早早进入五皇子麾下。这两人“各为其主”,让两位皇子间的斗争更加剧烈。应残秋却是自小便在中鸿城长大,建立流烟阁作为情报收集地,为聚尘宫收集各类情报。冬隐阁司暗杀之事,专为杨旭除去异见者。
让狄望舒震惊的是,对于这些情报早有所知的公主,却是默许、甚至纵容聚尘宫的种种行动。公主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那天他这么问了之后,明荧却是神秘一笑:“我是个贪心的女人,最喜欢坐享其成。我要的,是天下一统,皇朝永固!”
那样的霸气和自信,让他只能深深低下头去,连齐楚也不敢出声。
只有况风华悠悠然一口饮尽碗中残酒,用筷子敲着碗口低声唱道:“天下一统,皇朝永固。黄金座,碧玉玺,巾帼红妆两相宜!”
那是他第一回见到公主变了脸色,只见她明艳的脸颊微微泛白,许久才轻声道:“非我所愿。”
况风华蓦地摔开筷子,冷笑道:“原来公主志不在此?那倒是我看错了眼,告辞!”
看她转身就走,公主怔了一会儿,才定定神问道:“你要什么?”
“要什么?”况风华回身,忽地一笑,“我也是个贪心的女人。我要的,是十二州合一,律法相同,天下女子能得公主殿下万分之一的福分。”
到那一刻,狄望舒才豁然明白,况风华要的,是看似简单,实际更加艰难的东西——她要易风俗,变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况风华姐姐追求的是类似于阶级解放,然而性别的歧视,并不是单靠某场革命就能扭转的。
风俗最是难改,人心最是难变。
当某种思维被整体社会都接受了,要改变真的难如登天。就算在我们现在的社会也是这样~~~
今天废话多了点哈~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