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想到了说做就做,虽然随军钱粮不多,但是也没必要赏赐太多,钱惟昱让江州降官把各个豪族势力的头面人物都请进城来。钱惟昱亲自设宴安抚了一番,又给义门陈氏族长等人赐了两幅钱惟昱当场挥毫泼墨的墨宝,好让他们回去裱起来做匾额。
最后顺便给各族赏赐了棉布千匹,江州降官也各自有份。拿出一万石军粮在江州舍粥赈济,安抚失去屋舍的民户。没有几天,江州周遭的局势就彻底安定下来了。
这边安民,另一头五万大军也逐次赶到取齐,完成休整。三月初二,顾长风飞马传来喜讯,说是在武力威慑和劝降、拉拢之下,鄂州已经顺利无血开城,归降了吴越国,顾长风亲自带领铁骑都镇守,以监视对面的武平军是否有不冷静抢桃子的举动。确认了这些问题都得到了妥善解决后,钱惟昱便带着五万大军从江州沿着鄱阳湖西岸缓缓南下,直逼洪州而去。
这一次,钱惟昱也不怎么着急,三百里路缓缓而行,大军日行六十里,到三月初八日才赶到洪州。而钱惟昱的大军到位的时候,从东边赶来的十叔钱弘亿也带着平南军各部、从南而来的十三叔钱弘俨则带着福建的威武军、清源军人马也在数日内一并赶到会师。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袁州、饶州、抚州等等赣北外围州城已经全部落入吴越手中。也就是说,吴越如今在江西地区的疆域,已经全面推进到了后世湖南省和江西省的自然地理边界——罗霄山脉,并且往北一直延伸到湖北省东南角的武昌(鄂州)。
至于南唐军前期颓势的原因,一方面赣北南唐军大多团练、缺乏精兵是一个重要原因。另一方面那些和吴越接触较多的州城,也因为吴越的免除徭役废除人头税政策,导致百姓根本没有为南唐效忠的心思——毕竟。
江西地区还是比金陵周边要穷很多,越是富有的地方,统治者多搜刮一些或许没什么感觉,越是贫困的地方,就容易比较。除了南唐皇太弟李景遂亲自坐镇的陪都洪州之外,其余被分化瓦解全部易手,也是正常不过的了。
一言以蔽之,三月十二这天,八万吴越陆军、两万吴越水军已经把洪州城四面团团围定,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缺口。而且营寨扎立严整,军粮源源不绝沿着鄱阳湖和长江、赣江运到前线。后面,吴越人或需要面临一场至今为止最为艰苦的作战,一场没有劝降和分化瓦解余地的正面攻坚硬战。
李景遂身为南唐皇太弟,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洪都城里,不算外围各州失守前被撤回来的团练军,也还有三万南唐军主力精锐部队,其中两万人还是李景遂从金陵出发的时候带来的,这些将士大多深受南唐李氏多年恩泽,如果一个大国要覆亡的时候,一个死于国事的人都没有,那不是太可悲了么。
或许,堂堂一战成全他们的忠义,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尊重吧。
……
夕阳洒在鄱阳湖上,泛出一派本该是渔歌唱晚般闲散的粼光。南唐皇太弟李景遂站在城头,看着层层扎营稳固地吴越大军旌旗林立,营帐连绵。湖面上战船阵列迁延,竟然把城南城北临湖要津彻底堵死了。吴越人的大营中,还不时传来忙碌地尘嚣与嘈杂,可以看到一群群运输伐木的大车和舟船进进出出,很显然吴越人是在打造各式攻城器具,准备稳扎稳打了。
李景遂想起了他和皇兄嫡长子李弘冀之间的恩怨。叔侄二人为了储位勾心斗角,最终却落得先后战死的下场——李弘冀已经死了六年了,当年便是死在钱惟昱手上,如今他也要死在钱惟昱手上了。叔侄互相构陷,却最终在身死国灭之间俱归尘土,实在是很搞笑的事情。
“钱惟昱此人,当年果真是一心为国,才来我南唐为质,消弭伪汉内乱那几年我大唐的兵锋么?钱弘佐那厮,当初当真是一心为国,宁可送子为质为国消灾,自己病死宁可传弟么?为什么吴越人的宗室,能够如此团结,唯有一个钱弘俶心怀动摇、重用了一下外戚便遭到了反噬。我大唐要是能有吴越人这般宗室团结,何至于今日的下场。
也罢,不过若是当年杨吴宗室能有这般团结,也轮不到我大唐得国了,休说杨吴,便是徐温诸子……终乱世者,莫非当真非兵强马壮者可为之,唯有宗室一心者为之?”
在李景遂的呢喃惆怅中,夜幕渐渐降临了,吴越人的攻势,马上就要压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