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十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不是还有烤肉吗?!味道还不错!试试吧!”
冷独秀见危机已没,炫白的牙齿再次闪亮登场,拿起旁边的一大块烤肉啃起来,哇哇大叫道:“怎么这么好吃啊!太美味了!哇!好好吃哦!”
云十一着急地跺脚,恨恨地瞪着他,大声嚷嚷:“不要吃!那是我的!那是我的!那块小的才是你的!”说着就要伸手夺回烤肉。
冷独秀哪里肯放过如此美味,笑眯眯地跑开,边跑边吃。云十一在后面追着,边跑边骂。
任天胜有些反应不过来,狐疑地看着那闹得正欢的两个大孩子,没有说话。
一众帮员都你看我,我看你,眼里十分肯定:这根本就是个误会!差点儿就拜错新帮主了!
又看着那个为了一块肉跟干哥哥差点儿闹翻脸的白衣少年——根本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嘛!又还不会武功,这样的无知小儿如何能担当“沧海帮”帮主如此大任!
再说,也不是他破解了“乾坤五行阵”,而是‘游龙天下,举世无双’的游弋庄主!但他——权满天下,富可敌国,武功盖世,又怎会把江湖中一个小小帮派放在眼里?
所以,众人站起来的站起来,打哈欠的打哈欠,伸懒腰的伸懒腰……
任天胜把手里的睿光石紧紧揣住,心里七上八下,乱糟糟的。
黑风怪二十年前叮嘱他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他的心一沉——如今他已年过六十,处理事情总是力不从心,身体毕竟大不比以前啊!
近几年来,他牵挂最大的事情便是寻找下一任接班人。今天听独秀小子说他误入迷阵,幸好有云少侠在场救他出来,手里还拿睿光石,说是从迷阵里拿到的。那时他欣喜若狂,赶紧起身穿衣,召集帮众立刻赶来……
但想不到竟是误会一场……难道真是误会?
“哇!你把我的烤肉还回来!”
“不许再吃!”
“臭独秀!你今晚肯定拉肚子!”
“你最好掉在茅坑出不来!”
…………
看着在院子里面绕来闹去的两人,任天胜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仍风轻云淡负手站在一旁的游弋,眼里充满褒赏,他开口称赞:“想不到游庄主也懂布阵解阵,果然博学多才,天下无双啊!”
游弋淡笑,高贵优雅,声音清润道:“在下只是略懂皮毛,任帮主谬赞了。”顿了顿,继续说:“山庄有要事急需处理,明日一早我们即将启程回去。游弋感谢贵帮多日款待,也在此别过任帮主。后会有期!”
本来打算今天见面便辞行,但后来因为那罂粟花一事便耽搁了。如今那花也送了过来,又因为刚才的这番变故,他立刻决定明天回临安城。
任天胜向前一步,豪迈大笑,粗声道:“能与游庄主相识一场,是任某的福分!游庄主也请放心,我那不争气弟弟的事情,本帮一定会严格处理,给大伙儿一个交代!既然你有要事处理,那我也不挽留。明日我会亲自送你们下山——”
“任帮主不用客气,你身体刚刚恢复,不能费神,需多休息。”游弋好看的右手轻抬,出声打断了任帮主出门相送的决定。
见夜色渐晚,任天胜也没继续逗留,带着众人匆匆离去,院子也终于恢复之前宁静。
冷独秀却还没走,赖在火堆旁津津有味地吃着,满脸满嘴油腻,吃得不亦乐乎。
“唉——刚才好险啊!哎呦——我的脚又痛了!游弋!快来救脚啊!”云十一坐在石阶上,大声喊叫着。
游弋脚尖一点,瞬间便到她跟前,蹲下查看她伤口。看着有些模糊的伤口,甚至还有血渗出,他的眉头紧蹙,撒上药粉,拿出纱布重新包扎。
边动手边说道:“再不小心养着,这脚就废了,到时谁也救不了你这笨脚。”话语虽重,但语气中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宠溺。
云十一撇撇嘴,心里忍不住可怜起这只伤了又痛,痛了又伤的脚,咕哝道:“我也不想啊!当时情况危急啊!”如果她不装疯卖傻,任天胜肯定追根探底,到时即便有游弋在,也难免会露馅。
游弋瞥了她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没说话。
她的心思,他岂会不知!只是,看着那又出血的嫩白小脚,他的心就忍不住揪紧。
旁边的冷独秀大口地吃着,嘴里模糊不清:“有啥危急的啊?!我还以为大当家要杀你来着,原来是要捧你做新帮主!那可是许多人做梦也想不到的大美事!你倒好——不仅撇个一干二净,还装疯卖傻。不过……十一弟啊,你怎么不对大当家伯父说实话呢?做‘沧海帮’的帮主不好吗?可威风呢!”
云十一双手抱头,靠在院子里的一大树桩上,懒懒望天,哼道:“威风?怎么个威风法啊?占山为王——入山为寇——拦路抢劫——”她信奉的赚钱观是有劳有得,绝非不劳而获。
“等等等等!”冷独秀连忙制止她,否决连连:“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啊?!这地方本来一片荒凉,每到春夏季节绿海还常常淹水泛滥。是大当家伯父带领众弟兄开山辟地,修河道,疏水路,前前后后忙了好些年才有今天的‘沧海帮’山寨!再说,伯父治理有礼有道,山寨里生活几乎自给自足。卖山果卖大鱼,不说别的,就前方的那片麦田每年都有不错的收入!”
云十一冷哼:“那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难道是我梦游来的?还是——这里是旅游胜地,我付高价到此一游?”想到这个就一肚子火,想她堂堂欧阳家族的娇娇女——竟被弄得满身是伤,囚驴车逛大街,还差点儿被迫成了一个变态渣男的“男宠”!
不想则已,一想就要咬人!
冷独秀被她堵个措手不及,清水流金两人则嘻嘻笑起来。十一就是可爱,说的话更可爱……
“也不全是这样,你还以为这里人人都像那个任天男那般蛮横霸道无耻啊?”冷独秀反驳道,“是!以前沧海帮也做过抢劫抢钱的事情——哎!——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那时我还是四五岁的小屁孩呢!但——那都是劫富济贫,抢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大奸商……这些都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懂吗?”
云十一抬头望天,双手放下,环身抱胸,清脆的嗓音如天上弯月儿般清洁,道:“所谓的行侠仗义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别人通过自己方式获得的财富,无论是什么方式获得的,那都是他创造并拥有的财富,与他人何干?自己劳动所获的财富才是自己的,才会用得心安理得,也才会有成就感。无论抢谁的,怎么抢,那——都是抢,不是吗?”
冷独秀听完微愣,觉得干弟弟这般说也似乎很有道理,但心里难免想为自己一直敬重的任大帮主辩解,又继续说道:“不过,那些都是大奸商……”语气却在无形中不自觉地弱了许多。
云十一反问:“不是无商不奸,兵不厌诈吗?没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方式,怎能更胜一筹?你问问游弋,他是天下第一庄的大庄主,几乎什么生意都做,他应该最清楚!如果没有一些生意伎俩,他能发家致富?”
冷独秀口瞪目呆着:干弟弟的此番观点真是——新奇!又本能地瞧向自己的太师叔,发现他嘴角微笑翘起,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动作仍是无比优雅好看。
“呵呵!”云十一笑得眉眼弯弯,眉心处自信而张扬,“当帮主虽好,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骄傲!第一,我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拘在某一个地方。第二,我要的东西,要通过我自己的方式和计谋去获得,即便最后得不到,我也会享受辛苦争取的过程。其实,就一块写着‘沧海帮’的大钻石,又如何服众让人信服?领导一群对你不信服的粗汉子,你觉得会有意思?即便我要当帮主,也要当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大帮主,而不是靠一块硬石头取信于人。”
淡淡月色下,白衣少年俊逸不凡,眉眼狂傲自信,嘴角的一抹笑容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更为她的言语而深深折服。
周遭一片安静,只听得山间偶尔几声清幽的鸟鸣。
突然,那本来俊美迷人的白衣少年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大哈欠——“啊——人家是饱暖思****,我却是饱暖思睡觉——我要去睡了!才不管什么鸟屁帮主呢!”说完便一拐一拐地走进里屋。
突然的一百八十度变化让众人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盯着那雪白背影看。
唯独游弋一人转身,走出院门。浅绿色身影仍是挺拔清俊,不过脚步却稍稍有些快。其实,某庄主隐藏在夜色中的耳根红晕一片——
这磨人的小家伙!竟胡说八道一些让他胡思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