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冥思苦想了几天,决定托人带话给刘秀才,让他在四乡八邻尽快给女子找个婆家。女子大了拖着不嫁,终究不是一回事。恰好三豹要回家,王秀才便托他捎了话。
刘秀才并不知晓女儿给王秀才写诗的事,他与王秀才寒暄了一会问了女儿在公署里的表现,接着就要拉女儿回家。刘玉琼耍起了赖皮,说她在公署里做得好好的,过几年再嫁人也不迟。刘秀才见来硬的不行,只好骗着女儿,说她娘给正在给她做新衣裳,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刘玉琼知道爹是为啥事来的,岂肯相信他的话。刘秀才好话歹话说了一大箩筐,刘玉琼就是不肯跟他回家。刘秀才懊恼起来,要强行把女儿拉回去。刘玉琼红着眼睛不从,公署里不明底细的同僚们纷纷劝起了刘秀才,说时代不同了女子是有事业在身的人,岂能当做一般村野女子看待。刘秀才想劝女儿回家的事只好作罢,他心想当她回家过年时不让她再跑出来就是了。
爹离开公署后,刘玉琼红着眼睛哀怨地看了先生一眼。王秀才迅即低下头装做没看到她。吃过晚饭,刘玉琼找机会质问着王秀才:“先生,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你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吗?”
王秀才只好慌乱地搪塞着她,“我和你爹都是为了你好!”
“既是为我好,就不要让我回家!”
刘玉琼说完依旧抱过王秀才的衣裳洗起来,王秀才拦都拦不住,他惊奇地发现这女子性子倔着哩。她要认准的事,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刘玉琼不但给先生洗衣裳,当先生熬夜时,她会冲上一碗荷包蛋不失时机地端到他屋里。王秀才心里明白,这女子是把事做给几个同乡看。还好三豹和刘良楷吃过晚饭到城里巡逻抓贼去了,敢为在屋里看书,几个同乡都没看出这层意思。要不然事情传回村里,就不可收拾了。王秀才慢慢熬着日子,他与刘秀才的想法一样,当过年时这女子回了家,事情也许会有所改变。不料后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过双十节时公署里放了三天假,外地的同僚们大多回了家。人来人往的公署一下子冷清了许多,王秀才嘱咐厨房炒了几个菜与同乡们在屋里喝起酒来。三豹经过几年的磨砺在王秀才的斡旋下,已如愿地干上了保安团长。他打心里感激先生,要不是先生当初收留他,没准他这会儿还在村里杀猪哩。三豹一连敬了先生三碗酒,喝得王秀才面红耳赤。在学堂教书的刘良楷早在前年就调进了保安团,如今在三豹手下做团丁。能谋到眼下这份差事,刘良楷也打心里感激先生。要不是先生把他派到学堂教书有了几年资历,他就是削尖脑袋怕是也挤不进保安团。刘良楷端着酒碗敬了王秀才一碗,王秀才怕喝多了在弟子面前出丑,只是象怔性地抿了一点。接着刘良楷又敬了敢为一碗酒,敢为痛快地喝了下去。自刘良楷从东洋回来,遇见敢为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瞪眼睛了。他一句一个哥亲热地叫着敢为,叫得他心里热呼呼的。敢为已打心里认下了这个弟弟,他尽管姓着刘,血脉里流敞得却是爹的鲜血,俩人私下里都共认不讳他俩是亲兄弟的关系。
看着几个弟子事业有成,王秀才兴致也很高,频频向几个弟子劝起了酒。席间唯有刘玉琼闷闷不乐,菜过五味她端起酒碗说:“我敬先生与各位同乡一碗!”言毕,她仰起头像喝凉水样把满满一碗酒灌进了肚子里,几个同乡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刘玉琼一个女流喝起酒来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怎能不让几个同乡感到高兴。刘王坡如今是人才辈出,在四邻八乡都是属得着的村子。县知事出自刘王坡不说,三豹的保安团长,敢为的教育科长和全县唯一的女干事全都出自同一个村,几个同乡走在城里也觉得脸上有光。三豹和敢为端着酒碗回敬着刘玉琼,王秀才劝着刘玉琼少喝一点,只有他知道这女子心里装着事。到了快要散席的时候,刘玉琼默默站起来眼里含着泪动情地说:“先生此生最敬重的人莫过于领袖孙文!”
“那还用说!”三豹打断刘玉琼的话,“他是先生的先生嘛!”
“国母都有勇气嫁给她的先生,我呢?”刘玉琼深情地地看了王秀才一眼,说:“我要效法国母!”
刘玉琼语惊四座,几个人目瞪口呆谁都没反应过来,王秀才赶紧岔开了话题,“玉琼,快坐下吃菜!”
“此生,我非先生不嫁!”刘玉琼环顾在坐的同乡,说:“你们几个给我做证。如若我有半点虚言,不得善终!”
敢为和三豹面面相觑,觉得刘玉琼喝醉了说起了胡话。刘玉琼绯红着脸接着说道:“我仰慕先生已多时!”
王秀才红着脸赶忙打断了她的话:“你这女子胡说啥哩!”
第二天酒醒之后,敢为悄悄问先生:“昨日那事是真得吗?”
王秀才低头不语,过了片刻他喃喃地说:“你做何感想,讲给先生听听?”
敢为说:“只要她真心实意,先生不妨可以考虑。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外人看的!”
三豹也放下手头的事走进来劝起了先生:“不要在乎世俗的闲言碎语!领袖乃有妇之夫,都不畏惧世人的白眼,何况先生一直未娶!我看这女子对你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