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财还在窑里和燕儿唠着家常,相互安慰着彼此受伤的心,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他俩的打击太大了。进财在山上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这个家牵挂着燕儿,燕儿在家中也一样牵挂着他,不知道他在外面是否受了苦。小孙子躺在炕上,两只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他尽管只有一个多月大,而他宽阔的脸庞微微突出的腮骨,已经显现出了敢为的某些特征。进财越看越喜欢小孙子,他问着燕儿:“给娃起下名字了没?”
燕儿红着眼圈说:“这娃命苦,生下来就没了娘!叫他苦娃吧!”
“这名字好!”进财把小孙子抱在怀里说:“我娃小时候命苦,长大了命就不苦了!”
进财抱着苦娃,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这娃生下来没了娘不说,就连亲爹也没了,天下还有比这娃命更苦的娃娃吗?燕儿还不知道两个娃娃已经殁了,他没敢把娃娃们的死询告诉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已经瘦得没人样了,他不愿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这一个多月屋里屋外就她一个妇道人家顶着,她能不受累吗?进财摸着燕儿瘦成麻杆样的胳膊,心痛地说:“你瘦了!”
燕儿摸着进财的脸说:“你也瘦了!”
隔壁窑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咳嗽声,进财不由得心惊起来,燕儿说:“别怕,是启勇!他从学堂跑回来不念了,说是要留在家中帮我干活!要不要我把他叫起来,你父子俩见一面!”
进财想了想说不用了,他怕启勇知道他有个土匪爹,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启勇也不小了,留在家里正好能给他娘搭把手。进财想起灶房门口劈下的那些柴禾,问道:“那些柴,是这娃砍回来的吧?”
“那倒不是!”燕儿说:“你走后,菊花和三哑巴经常来家里帮我干活!”
进财说着三哑巴的好话,故意把话题往菊花身上引,他尽量不提敢为和启智免得燕儿知道实情后伤心。倒是燕儿说出了敢为兄弟俩的事,她说:“你走后,两个娃娃就被抓走了。后来听说让县太爷给祸害了,前些天有人用刀子往门上扎了封信,说是他俩没死让县太爷给偷藏起来了,城门口死得那俩是要饭的!”
燕儿说着从炕底翻出那封信,交到了进财手里。进财看完信大吃一惊,信上明确无误地写明,敢为和启智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县太爷给藏到了什么地方。信的落款人是舜垣县革命党,看来这事不会有假。进财吃惊地问着燕儿:“啥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该是十天前的夜里吧!”燕儿扳着手头说:“没错,那天正好是亚虎死后从城里拉回来的日子!”
“亚虎死了?”
“死了!也不知道被啥人杀的,官府也没破了案!”
进财得知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亚虎即不是被官府们杀的也不是被土匪们杀的,哪是谁杀了他?他们为什么要杀他,难道是他革命党的身份暴露了?两年以后,进财才确切地知道了亚虎的死因。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文弱的书生逼急了竟然也可以动手杀人。
燕儿接着又告诉了一个让进财更加吃惊的消息,冠虎做土匪了!他带着土匪们回来寻仇,把二豹的脚筋给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