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微微一怒声色俱厉地说:“把银子带回去,这事以后再说!”
冠虎悄悄用胳膊肘捣了一下狗旦,狗旦回过神来立刻从怀里掏出两条还没开封的光洋,嘻皮笑脸地放到桌子上说:“族长爷,这是你那份!”
老族长没想到狗旦这样不识抬举,名字能不能进本本岂是可以用钱买的?他俩把他老汉看成啥人了!老族长气得用拐杖在地上狠狠一跺说:“把你们的钱带走,别脏了我的桌子!”
冠虎虽说是刘金泰的长子有着良好的家教,话却说不到点子上。他歪着脖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冲老族长嘟哝道:“狗旦白白给村人送银钱,这么好的事你不答应,我看你就是存心欺负我们刘家!”
老族长一怒抡起手中的拐杖,“啪”得一下打在了冠虎的鼻梁骨上。王李氏看到老汉动了怒,赶忙把冠虎和狗旦拉出了院门。老族长气咻咻地拿过桌子上的光洋,朝狗旦的背影狠狠扔了出去,随后他“咣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冠虎满脸是血地从老族长家跑了回来,刘金泰问清事情的原委后狠狠朝儿子脸上论了几个嘴巴:“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没个脑子,这是掏钱的事嘛!”
刘秋林心痛孙子,他拦住儿子再次抡起的胳膊说:“打两下就算了!你也不是没年轻过!”
从冠虎血流满面地跨进院门的那一刻,刘秋林就料到他整治王春河的计谋又一次地失败了。狗旦提出要给村人送光洋时,他马上想到一条毒计。依王春河的性子,估计不会答应狗旦的事情。他特意吩咐狗旦,单独备上二十块光洋送给王春河。王春河再怎么公正无私也是一个凡人,只要是凡人没有不对白花花的银子眼馋的。再说他家里的光景在村里也只是一般,这笔银子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可是能买两头牛的银子啊!况且王春河老了,老得连路都走不稳了。天下没有哪个老人不在银子面前动心思的,尽管年轻的时候他可能视金钱如粪土,老了干不动了就会变得贪婪起来。刘秋林心想王春河要是老糊涂了收下这些光洋,那他就完了,他这族长也就当到头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王春河踏进棺材之前,再把他从族长位上拉下来,这样也就圆了他一辈子的梦想。他曾经暗暗在祖坟前发过誓,只要他活着,决不让他有好过的一天。谁知这一次他还是败在了他手里,他和王春河斗了一辈子,这人精明得从来就没有进过他的套子。他这一辈子是败在了王家人手里,他可还有孙子,他的孙子总斗得过他们王家吧!
狗旦要给村人送光洋被老族长拦住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不管是刘姓还是王姓,都对老族长不满起来。他们愤愤不平地说老族长老糊涂了,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却稀罕进财的白面馒头。狗旦不就是想进本本嘛,人都要面子,就把他写进去好了。村人也有知书达理的,掂得清此事的轻重,知道这事是狗旦做过头了,老族长是一村之长岂是能拿钱贿赂的。但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村人又责怪起老族长的迂腐来。
刘王两大家族中一些穷苦的人家,干脆厚着脸皮直接跑到狗旦家里去给他讨要银子。狗旦抱着钱袋子懒洋洋地躺在炕上,把白花花的银子在村人面前拍得“哗哗”直响,馋得人耳朵能冒出烟来。无论谁来给狗旦讨要光洋,他一个子儿也不给,并且放出话来:只要老族长答应把他送光洋的事记进本本,他背着钱袋子挨家挨户送钱去,每户两块!为了名字能记进本本,狗旦已经下了血本。他似乎有意要和族长置一口气,民意不可违嘛!去给族长说话的人多了,族长迫于压力也会回心转意的。
这话传到族长耳朵里,老族长气得拍着桌子说:“他就是每户送去十块光洋,名字也休想进本本!”
眼看到手的银子像煮熟的鸭子样飞走了,村人越发对老族长不满起来。他们聚在一起在背地里纷纷指责着族长的不是,大有要一鼓作气把他拉下台的冲动。刘秋林知道这事后,幸灾乐祸地对儿子刘金泰说:“狗旦这娃娃不简单嘛,竟然将了王春河一军!众怒难犯,看他这下咋收场!”
村人聚在老族长家里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劝得老汉心烦了他干脆把院门一关谁也不见。老汉特意交待女人:“以后谁要为了这事再来烦我,你就说我昨黑里摔了一跤脸被钱袋子硌烂了,正在家里养伤呢!”
王李氏把这句说得模凌两可的话,原原本本地翻给了村人。有些愚笨的人解不开这句话的意思,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他们纳闷族长的脸怎么会被钱袋子硌烂呢?这话传到刘秀才耳朵里,他淡淡地笑着对村人说:“族长就是族长,说出来的话就是跟旁人不一样!”
王秀才则为村人解开了迷底:“族长说你们为了钱可以不要脸皮,他还要脸皮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