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被老族长在一天深夜悄悄写进了《刘王坡纪事》:光绪十八年仲秋,刘门狗旦引福寿膏入村。此物味苦色黑形软,燃而吸食。至次年,村人吸食者已达十之三四。
烟馆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正如狗旦当初所企盼的那样,刘王坡的银子开始像河水样“哗啦啦”地流进了他鼓鼓的腰包。他走起路来兜里就像揣满了银子,“咣咣当当”地响个不停。当年的穷小子狗旦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富得流油的大财东,在刘王坡他已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他说出来的话就像白花花的银子落地有声,他已经脱胎换骨轻松地挤进了刘王坡的上流社会。无论是刘姓的还是王姓的头面人物,见了他无不恭敬客气。
第二年一开春,狗旦就迫不及待地用挣来的银子在村里盖建了一座阔气的四合大院。院子盖得比刘金泰的大院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风头已盖过了王静火,成了村里的第二大富户。
村里的两大富户全都归了刘家,这事急坏了王静火。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照这个样子下去,刘王坡的银子还不全归了他刘家。他是王姓中拿事的人,他们全都眼巴巴地盼着他也能开上这么一家烟馆子。王静火狠着心和儿子大豹在街上也盖建了五间砖瓦大房,他准备把这五间砖瓦大房办成全村第一流的烟馆,让狗旦再也阔不起来。大豹这娃虽然念书不怎么样,字写得却是全村最好的。他悬腕执笔拿出写字的看家本事,亲自书写下了“活神仙”的牌匾。在王姓后生们的庆贺声中,王静火父子俩把“活神仙”的牌匾高高挂在了门楣上。
王静火虽然急着把活神仙烟馆的牌匾挂了出去,可烟馆却迟迟不能开张。他和儿子大豹跑遍了周围的几个乡镇,连城里和山外也去了,却没能找到福寿膏的货源。几个乡镇做生意的掌柜们,谁也没听说过这东西。无奈之下大豹只好放下身架亲自去拜求狗旦,希望他能分给他一点福寿膏。他不能让村人笑话他辛苦盖起来的五间砖瓦大房,连一天烟馆也没开就关了门。“活神仙”哪怕开上几个月再关门,到时候他也可以给本家人一个由头,是他经营不善才关门的,这样他和爹在村人面前也有个台阶下。开不起烟馆没啥大不了的,可爹要面子!大豹怕爹脸上挂不住,他好话歹话地给狗旦说了一大箩筐,狗旦就是不给他这个面子。狗旦非但不给大豹面子,还在村里放出话嘲弄大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是不是这块料!”
大豹听到这话啥也没说,“活神仙”烟馆的牌匾在门楣上挂了一个多月后,在一个夜晚被他和爹两个偷偷拿了下来。与街对面的福禄寿相比,他的活神仙已变成了死神仙,再挂着这块匾不明摆着丢先人嘛!王静火在丢足了面子之后,无奈之下把烟馆改成了杂货铺子交给大豹去经营。看到王静火把烟馆改成了杂货铺子,狗旦高兴得捂着嘴嘿嘿直笑。他早就知道这父子俩的烟馆开不起来,他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哩。烟馆是啥人想开就能开的?要想吃这碗饭,没有三头六臂八面玲珑是行不通的。狗旦幸灾乐祸地对村人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