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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皇帝虽然年少,可是生于忧患,于是比实际年纪老成太多。听见他这么问,秦直碧心下也是咯噔一声。
当年兰芽假死之事,皇帝还是个孩子,所以他那么报,皇帝便也那么信了。
毕竟皇帝当年还是年幼,朝中凡事还都要仰仗着他秦直碧。可是这十年过来,皇帝长大了,那件事在皇帝心中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现在已经不敢再深究。
不过细细思量来,皇帝心下还是放心的,毕竟还有月月在身边,皇帝知道月月对于兰芽来说有多重要。只要月月是他的皇后,那么兰芽一定不会毁了她侄女儿母仪天下的江山。所以这多年,少年皇帝虽然也偶尔会提到兰芽,可是语态里却并没有太多怀疑,更多的反倒还是感念峻。
总是说,若没有兰伴伴,便没有他的太子之位,更没有他今天的君临天下。
甚至偶尔还会叹息着说,曾经年幼不懂事,不知道能用什么来留住兰伴伴,甚至许诺过要封兰伴伴为后,将那天下女子所能得到的最高的位置给了她。
秦直碧便也明白,尽管少年皇帝跟所有的皇帝一样,为了维护自己的江山一统,为了保护自己的皇位,纵然还是难免要防备着兰芽,但是终究,少年的心里还对兰芽存有感念。
所以此时,当少年皇帝要他看那名叫尹兰生的李朝贡女面巾子上的墨兰,秦直碧便知道少年皇帝心下怕是起了疑心了鲫。
其实说起来也是当年吉祥造成的隐患,让皇帝与固伦曾经照过一次面。而固伦更是天真活泼的性子之下,还送给当时还不是太子的、身份尚且不稳固的皇子一片金叶子过……以皇帝的早慧,怕是当日早已留了印象,心下早已有了计较。
秦直碧便小心道:“画得筋骨尚可,只是笔力犹浅。”
皇帝便也点了点头:“是,闺阁气浓了些,终究是女儿画笔。”
说罢忽地走了走神,怅然一笑:“终究比不得当年兰伴伴所经的患难。这个小丫头一看从小就是万千宠爱的。”
秦直碧心下就又咯噔了一声,心说皇帝说得可真准。
且不说司夜染和兰芽,就说藏花那性子,从小到大谁敢给固伦半点委屈?更何况固伦是建文一脉最嫡亲的公主啊,骨子里天生的优越自然体现在画里。
少年皇帝扬了扬眉,仿佛不关联地说了一句:“倒也有趣。朕问过尚宫局,说这个尹兰生是出于咸安尹家,不是那个后族的坡平尹氏。按说这是废妃尹氏的母家,本就破落,又多年遭遇后宫的贬抑,所以他家的女孩儿活得当卑微才是。如何会出了兰生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妮子?”
他说着,唇角不自觉地含笑。
秦直碧看见皇帝的笑,心下略微宽心,知道皇上虽然心下起疑,却明显并不想伤害她。
秦直碧便小心转圜:“虽说咸安尹氏一族因为废妃尹氏的缘故,而多年受到贬抑。但是自从李隆登位,知道了生身母亲的故事,便也对咸安尹氏多加封赏,且尽量在朝中为他们安排官职。想来咸安尹氏现下的处境因此而改善许多,所以出了兰生这样一个女孩儿,倒也自然。”
皇帝歪了歪头,微微一笑:“就算是吧。”
说着忽然又歪头瞟了长安一眼:“她以为朕是锦衣卫,所以不怕朕;可是你说,倘若她知道了朕是皇帝,她会不会怕?”
长安抱着廛尾,为难得直翻白眼儿,心说皇上这又是想怎么着啊?还卯上了是吧?
秦直碧则一时之间真是忧心如焚。
皇帝这些年专心向学,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朝政之上,对男女之事一向从无关注。
便是月月在身边,两人也是相敬如宾,一向都是皇帝批阅奏章,而月月在一旁刺绣或者作画,都是安安静静的相处罢了。可是皇帝此时对固伦的好奇却有些太过了,叫他心惊。
月月跟固伦,虽说相貌都因兰芽而相似,但是终究生长的环境不同,性子也不同。月月从小生活在宫里,言行都受宫规影响,于是生得典雅娴静,十分有中宫之态;固伦则从小跟着爹娘满天下的跑,又有藏花的影响,于是性子里自然更多是活泼,还有一点小邪性。
这样的女孩子怕是少年皇帝在宫里从未见过,这便好奇起来了。
果然,少年皇帝整个下午都有些眉飞色舞,终于捱到夜晚掌了灯,咳嗽了一声从御书案后站起来。
长安知道这是皇上的信号儿,是说今天的政务都忙完了。长安赶紧上前躬身:“圣躬为国辛劳。”
少年皇帝这便一笑:“应该的。”
终究是少年心性儿,长安知道皇上接下来的潜台词就应该是:都忙活一整天了,接下来该找点儿什么乐子呢?
这都是他这样当奴侪的职责,于是长安端了两个粉彩的碗儿来。
碗里头有画儿,装上水一晃荡,那水动起来了,便仿佛碗底的人物也跟着动起来一样。这碗底画的是先帝宪宗的元宵行乐图,一动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