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皇上……多年无子。
废后便毅然点头,一把抱住吉祥:“你回来就好。孩子啊你放心,只要有我这废人在一天,便一定护着你母子!”
“娘娘……”吉祥又羞又愧,抱着孩子哭倒在废后怀里。
司夜染便也叩首:“一切都拜托给吴娘娘。
还望万事都请吴娘娘代为周全。”
吉祥暂时安顿好了。
在从无外人来的冷宫,有吴娘娘护持着,只要吉祥自己忍得住,便不会有人机会来加害她母子。
而接下来他自己——
他遥遥望向北方。不管星月如何变换,清月却也永远不会转移到那个方向。哪里是日月天光被阻断的方位,便也是注定的适于隐匿之所。
掐指算算,已到了她随时临盆的时候了。
乾清宫。皇帝又独自坐在黑暗里。
司夜染去了内安乐堂,许久还没回来。
他事先没有问司夜染,要怎么对吉祥说,又要怎么来安排吉祥母子。便如这么多年来,他将每一件为难的差事交给那小孩儿,也都是什么都不提前说,全凭那小孩儿自己的悟性去猜他的心思。
他是帝王,是孤家寡人,是决不能泄露自己心意的天子。所以不管他那颗凡人的心里是如何想,他都不能不高高坐在金殿之上,闭紧了自己的嘴唇。
而这朝堂内外,也只有那个小孩儿几乎每回都能猜准了他的心意,办出叫他满意的差事来。
于是那个小孩儿才十二岁便成为御马监太监,统领腾骧四营,掌握他皇室的资财;十六岁便已权倾天下,所有人望而生畏。
外人不明白,就连自己后宫里那些女人也不明白,私下里没少了议论凭什么那个小孩儿就总是能猜准皇上的心意?
他自己静静思忖下来,心想莫非这是血缘的缘故?谁叫他们都是朱家的子孙,所以便是心意相通?
可是后来他却自己也否定了这个想法。尤其是在宁王之乱、圈禁了简王之后。
这天下他朱家的子孙多了,宁王是,简王更是与他一奶同胞。可是他们怎么就都无法了解他的心,怎么就办不出叫他满意的事来?
今晚听了那小孩儿的一句心里话,那小孩儿说是将他当成一家人、当成大家长来看的……身为一家人,自然要护住家人的安危。
那小孩儿说这话的时候,他便不由得想到内安乐堂,想到那个出生了一个多月,他却从来还没有看过一眼的孩子。
那是他的血脉,那是与他曾经一样、可能是世上最尊贵的身份,却要辗转流离在暗夜之中,生长于内安乐堂那样阴暗的所在。
从前他小的时候,枯坐东宫,曾经恨死了自己的名为尊贵,实则憋屈的太子生涯;却没想到如今他自己的儿子,却被他自己给安排下这样一份比他自己更要悲惨的命运。
他愧疚。
也几乎就是那愧疚来的同时,他便已明白心中的储君人选了。
他唯有用那份尊贵,才能补偿得了他对那个孩子的歉疚。
他轻轻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吉祥的容颜。
在宫里,吉祥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泼辣,她真实,她从不对他卑躬屈膝,她甚至有他所欣赏的小小心机和狠毒。
这让他想到了从前年轻时候的贵妃。
只要她肯忍耐,他必定给她所有想要的。而从明天开始,他却要依从贵妃的心愿,开始逐个临幸后宫嫔妃。
第一个,自是僖嫔。
静悄悄地,司夜染无声地走进殿里,跪倒复旨。
皇帝疲惫抬头:“都安顿好了?”
司夜染心照不宣地叩首:“万岁放心。”
皇帝这才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伴伴,你急着来求见朕,是出什么大事了,说吧。”
怀恩急忙跪倒:“启奏万岁,辽东边情,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