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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后,夜。
原本是月朗星稀的夜晚,却不知怎地忽然起了一阵狂风,紧接着天际风云变幻,两条巨大的闪电横过夜空,随即一场大雨瓢泼而下。
这样的夜晚,东厂的人早早便关了大门,想着今晚定然没有差事了,索性聚在一起喝上一杯。
督主交代下来的差事,督主自己说得也不明白,叫下头办事的人就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这个差事该怎么办。
既然不明白,索性就是个拖字诀,反正督主也没给限定时间,他们就一点点摸着石头过河,一点点地办。
就在这个时候,却不成想猛然听得大门上有人敲门躏。
今晚值夜的刚将酒烫好了,正要举杯,这时候被打扰,心情自然好不了。穿了蓑衣出去应门,口气中便不由得带出蛮横来。
“谁呀,这么大半夜的,奔丧啊?”
门外却没有应声。
这个校尉便更有些着恼,便收了门闩打开大门。正想张口继续叱责,却冷不防瞧见暗夜雨幕里齐刷刷站着一二百穿了黑色锦袍的男子。
夜色里穿黑袍,原本为的是方便夜行,隐藏行止;可是眼前这些位却又不一样。只见黑袍的前心上,却明晃晃用金线绣着蟒龙。蟒龙张牙舞爪,口中露出血红的舌头,即便在这样大雷雨的夜晚,离着老远也都能明晃晃地瞧见。
一瞧这身衣裳,那校尉就吓了一跳。
是西厂的人!
仿佛是为了应和司夜染这名字,于是这回西厂重建了之后,细长的校尉统一换上了这样的黑色曳撒锦袍。颜色虽然看着沉,可是那绣花反倒更嚣张,叫人想到夜色里来索命的夜叉,只是看一眼就是胆寒。
于是同为厂卫校尉,开门的还是吓了一跳。不自觉就收了之前的不耐烦,打虚了语气客气地问:“这么晚了,西厂的兄弟到咱们东厂来,不知有何贵干?”
领队的缓缓在雨幕里抬起了头。
东厂的一见便吓得险些一p股坐在地上。
这样妖魅到了极致的一张脸,纵然含着笑,却也只觉着是夜色里从地府出来的鬼。
好在东厂的也个个还算有些见识,一惊之下连忙上前施礼:“原来是西厂的花二爷,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望二爷恕罪。”
藏花血红的唇嫣然一笑:“嗯,不怪你。”虽是柔和地说着话,却是一抖斗篷,左右的西厂校尉便都如夜色一般,奔进东厂大门而去。
开门的校尉便傻了:“二爷这是怎么花儿说的?咱们东厂和西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晚二爷这是?”
藏花又是忍俊一笑:“可是皇上叫咱们西厂重开的时候,只是叫咱们好好查案,却没说过这天下哪儿都查得,唯有东厂不能查呀。”
东厂里头那些当值的校尉也不是白给的,各自丢了酒杯,抓起刀剑。纵然人数上吃亏,可是气势上依旧不输阵仗。齐声喝:“东厂衙署,谁敢造次!”
藏花咯咯一笑,回头望向自己身后:“凉公公,该您大驾出来说句话了。”
两日前,兰芽见完凉芳回到灵济宫,也累了。却还是强打精神去看藏花。
藏花也有趣儿,此番回来之后死活不再住自己原来的院子了,说住腻了,掂量了掂量,结果住进梅影从前短短住过的清梅坞去。
兰芽心下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从前的藏花已经“死了”,此番回来已经是另外一个全新的人。
可是他也还有他的骄傲,于是他不肯轻易就全然弃了“二爷”的身份,于是要住进梅影的院子去。梅影纵然凄苦,可是好歹怎样也是名义上被皇上和贵妃指过婚的“对食”,总归有些影射的意味,能叫他自己个儿心里舒畅些。
总归他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总归是自己跟自己绕着弯子,自己跟自己打着哑谜罢了。
初心上回嘴上受了那点伤,不过不打紧,回来灵济宫后,大人亲自给开方子调理,如今除了嘴唇上下略留下那么几个小黑点儿之外,旁的都没事。清梅坞里原本是双寿看着院子,兰芽也正好就将双寿拨给藏花使,也省得双寿自己孤单。
结果她刚到清梅坞门口,就吃了个闭门羹。双寿个可怜的,在门口跪着拦阻,说二爷说了谁也不见,尤其是不见兰公子。
他生气了。
兰芽便在门阶上立了立,叹了口气:“算了。原本我心下还有一桩作难的事,本想着也就是二爷能帮上我的忙。既然二爷不肯见我,那就更是不想帮我了。那就当我没来过,叫二爷好好将养着吧,务必养得白白胖胖的,什么心都别操。”
双寿为难得直磕头。
兰芽给拦着:“又不是你的错,你磕什么头啊。对了双寿,你家秦公子高中了状元,改日我倒要给你半天假,叫你出去给你家秦公子贺喜去。”
兰芽说完了,转身下阶就走了。
大人关进大牢里去了,观鱼台和半月溪都
孤单,她便不想一个人回去,便中途改了路线,奔着听兰轩回去了。
听兰轩里有煮雪,还有月月,还有……三阳的音容笑貌。那里热闹,她回那边凑热闹去。
在听兰轩睡了一晚,第二天却早早就醒了。
哪里能睡得踏实呢?
便猜着幽蓝晨光回了观鱼台。却一进门就瞧见初礼一头一脸的露水,他还偏巧穿了件碧色的袍子,于是站在门口跟一根顶花带刺的新鲜黄瓜似的。
兰芽就忍不住笑:“这是怎么说的?”
初礼抱着廛尾,悄然用廛尾柄指了指里头。兰芽挑眉往里看,却见鱼池边的大石头上定定不动坐着个同样湿了发和衣裳的人。
正是昨儿才被打掉了半条命的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