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下来解解馋。”
“今晚儿上朕觉着自在,朕高兴。所以你叫朕站在这当院里等着吧。叫朕也体会体会什么叫‘有约不来过夜半’,什么叫‘月上柳梢,人约黄昏’。”
既然皇上乐意,大包子便也放松下来。却也不敢全然放松,一边陪着皇上,一边儿还得留神望着吉祥屋子那边儿,盼着吉祥赶紧更衣出来。
就在此时,只听得月洞门那边叮咚一串脆响。宛若泠泠山泉破壁而出。
负手望月的皇帝,还有跪在地上焦急扭头的大包子全都回眸去望。
一缕凉风吹来,吹散天上轻云,月色如银呼啦泼洒而下,照亮了那小小的月洞门。月洞门内,一个身穿短袄短裙的姑娘姗姗而来。
她没穿宫装,穿的是大藤峡的衣裳。她的一头青丝也没绾成古板僵硬的宫髻,而是左右垂下,松松编起,辫子周围露出簌簌的碎发,慵懒娇羞。
而那叮咚的脆响则是来自她的颈子、手腕和脚踝。她戴着大藤峡特有的银铃,小小碎碎,走起来撞击不绝,宛若清泉银色的碎波。
她整个人就宛如从山林里偶尔撞进凡尘的精灵一般,浑身上下都涤荡着一股山野的清风。宫禁红墙之中的压抑被她的到来一扫而空;宫里那些女子矫揉造作却千人一面按你的妆容,在她的淳朴天真之下,全成木雕泥塑。
皇帝惊愣望住这样的吉祥,半晌无法出声。
他按住心口。
许多年许多年了,他又找回了久违的怦然心动。
他便舍不得眨眼,眯眼深深地凝望住她,自己都不觉察地微微一笑。
大包子则被吓坏了,转头低低喊:“吉祥,你怎么穿着这个就出来了!这是冲撞圣上……”
谁不知道剿灭大藤峡乃是皇上当娘刚登基时亲下的旨意,她这么穿着大藤峡的衣裳就出来了,难道是向皇上展示自己的不屈么?这不是找死么!
吉祥却没理他,径自走到皇帝面前,也不下跪,反倒高高扬起头,直盯着皇帝的眼睛。
“你就是皇上?”
大包子当时吓得好悬没以头抢地,他膝行上前一把扯住吉祥的裙摆,使劲儿往下拽,叫她下跪。声音里都要哭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千万不要造次啊!”
吉祥却狠狠站稳了,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皇帝,膝盖半分都没软。
皇帝没恼,反倒笑了,他紧紧凝望住眼前精灵一般的女孩儿,移不开眼珠。
“没错,朕就是皇帝。你不怕么?你不跪么?”
“我不怕,也不跪。”吉祥目光晶灿如九天寒星:“你说你是皇上,可是你却穿着内侍的衣裳。若真的是皇上,怎么会穿成这样,难道是想说自己跟内侍十一个样儿么?”
“我若对着这样的人就跪了,我若跪错了呢?”
吉祥心下对皇帝有刻骨铭心的恨,她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讽刺皇帝。他纵然是皇帝,却是个生不出儿子来的皇帝,可不就跟内侍一个样儿么?
皇帝听懂了,却笑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朕这样说话!你难道就不怕,朕真的就是皇上么?”
“就算你是真的皇上,我也不怕!”吉祥抬眸,目光如火。
“如果要是怕了你,我就不穿这样的衣裳出来。皇上,我就要你好好看清楚,这就是大藤峡人的衣裳,这就是被你下旨灭族的大藤峡人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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