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惊得浑身寒毛都立起来,咚地一声坐起来,险些撞了床栏。
只见榻下伸出个脑袋来,一个面容平淡无奇的书生,朝他呲牙一笑。
“你你你,你是谁!”说着就想喊人。
那书生不急不慌,扳着指头继续无害地笑:“你若喊了,那你这病就坐实了,以后会越变越傻,没人能救得了你。”
长乐大惊失色,跳下榻来,转了方向弯腰去盯着那书生:“你,你究竟是谁?”
那书生轻轻叹了口气:“杭州府大牢一别,这才多少日子,你竟都忘了我了?”
长乐惊得一个腚墩儿跌坐在地上,手指着书生,已是浑身颤抖:“你,你难道是那妖道?”
“认出来了?”
书生一笑,终于肯从榻下爬出来,伸了个懒腰,也盘腿坐地下,跟长乐面面相觑。
长乐原本清秀灵动的五官,此刻被恐惧都给揪成了一团:“你来做什么?”
周生笑笑举起手指:“贫道又掐指一算,算得小公公你近来有难,于是贫道便来替小公公化解。”
长乐气疯了,忍不住破口大骂:“滚你的蛋!还我有难?还不都是被你害的!你把我掐晕了丢在大牢里,你放火烧房,我虽没被烧死,可也被浓烟呛傻了!”
“非也。”
周生文绉绉地翻了翻眼皮:“你现在变笨了,不是因为浓烟,而是我在你脑袋里种了虫儿——它们吃你的脑子,你脑子越来越少,渐渐不够用,自然就变傻了。”
长乐闻言登时疯了,扑上来就卡周生的脖子:“啊?你说什么你!你个妖怪,我今儿先掐死你!”
周生也不急,随便挥动了下手臂。只见青色衣袖随风飘舞,也没见怎么用劲,长乐就被甩到了一边。
周生抱着膝盖歪头看他:“要事我死了,你脑袋里那虫就没人能治。那你就一日一日傻下去,最终没了脑子,便失去了利用价值。连你主子也不会再要你了!”
长乐愣愣盯住周生:“你说真的?”
周生咯咯一乐:“你难道忘了,我是大藤峡来的?”
长乐腿便一软,又跌坐在地。再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一片哀绝之色:“司公公,别再玩儿奴侪了。奴侪也是奉命而行,并非故意几次三番与公公过不去。”
司夜染这才含笑点头:“代我向宗主问安。”
长乐登时面无血色。
长乐盯着周生鼓捣了半天:先煮了热水,放入胆矾末,搅匀了端过来给他喝。喝完肚腹中便是一阵鸡鸣狗吠一般,他张嘴想吐,可是肚子里那东西却仿佛极其顽固,不肯出来。
周生没放弃机会落井下石,哂笑一声道:“瞧,你那脑子又鲜活又好吃,虫儿们喜欢得紧,都不想出来了。”
长乐听得恶心,忙捉着脖颈哀求:“公公,救命啊。”
周生便不慌不忙寻了根鹅毛,走过来托住他下巴,眯眼上下打量他:“嗯,你这孩子真是俊。来,叫公公我好好儿地疼疼你……”
长乐便要哭了。
趁着长乐神思涣散,张大嘴巴想哭的当儿,周生出手如电,将手中鹅毛探入长乐咽喉,轻挠慢抚——咽喉一阵酥痒,长乐一时把持不住,便张嘴狠狠地呕了出去。肚腹中登时宛若天翻地覆,一大口酸腐的水便直喷了出来。
周生急忙退后,以袖掩面,厌弃道:“啧啧,臭死了。”
长乐吐完了,浑身都软,顾不得一地狼藉,便瘫倒在地。
周生这才缓缓收了笑谑,扬起正色:“没事了。”
却话锋随即一转:“不过你也别欢喜
太早,我没给你解了所有的虫儿去。里头还有幼虫,稍加时日,长大了还会继续钻进你血脉中,游.走至头颅,继续吃你的脑子。”
长乐咬牙:“公公是想以此为要挟,逼奴侪就范!”
周生傲然点头:“我早说过,你是个人才,更像是我门下出来的人。”
长乐只能恼怒垂首,却已不敢抗拒。
一炷香的光景后。
周生抖抖青衫,长身而去。一抹余音绕梁袅袅:“你且留在怀贤身边。我自有话给你。”
息风一宵宿醉,天亮得知天龙寺船改变了主意。
他登时酒醒,惊得立起。
昨晚他已然想尽百般主意,却不成想百丈禅师竟还是抓住了把柄,这般延宕不去!
这一夜,息风仿佛老去十岁,满脸胡茬。赵玄都看在眼里,便有些不忍禀报。
息风丢了酒杯:“还有什么,说!”
赵玄叹气道:“……据报,有一伙倭寇从东海上岸,极其凶悍,个个都是武道高手。沿途连续攻打数县,一路向西奔袭,沿途守兵竟无计可施!”
息风拍案而起:“杀倭!”
赵玄却为难道:“……可是听说,那些人都自称来自东海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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