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闻言一怔:“什么蛊?你说什么?”
凉芳摇头冷笑:“主母做戏做得可真像,连我都忍不住要信了呢。”
梅影狠狠摔开
凉芳的手,“凉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凉芳长眸染凉,若带醉意:“……你不知道,又有谁该知道?梅影,我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之人,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真是叫我失望。”
外头传来柳姿的动静:“梅影,你在这边么?娘娘叫呢。”
梅影急忙应声,扶着自己手腕回头冷冷睨凉芳:“……我只警告你,不要给灵济宫和六哥惹祸。否则就算六哥不在京师,我也不饶你!”
梅影去了,半晌,方静言才回来。觑着凉芳的神色,便敲边鼓:“师父又跟梅姑娘吵起来了?”
凉芳转眸望方静言:“……上回她提铃,你的差事竟然只办了一半。你这笔账,我还替你记着。”
方静言便面色一变:“师父这回打定主意了?”
凉芳冷笑:“怎地,你害怕了?”
方静言忙道:“不是奴婢害怕,而是奴婢要替师父着想——想除梅影容易,难只难在如何应对贵妃。以梅影在贵妃心中地位,贵妃娘娘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也只有叫贵妃娘娘先厌憎了梅影,她的死才不会在宫里引人怀疑,甚至反倒能将责任转嫁到贵妃身上去……”
凉芳冷冷盯着方静言,直将他盯退数步。凉芳这才咯咯笑起:“不错,我也正是这般想的!方静言,你跟在我身旁,果然长进了许多。”
凉芳长指头捏住茶盅,幽幽道:“贵妃娘娘最在乎的,只是皇上。贵妃娘娘最痛恨的女人,只是胆敢与她争宠的……于是咱们只需叫梅影勾.引皇上,然后正巧叫贵妃娘娘撞见,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方静言恻恻一笑:“宫里那些药多着,师父就擎好儿吧。”
杭州。
翌日一早,兰芽便早早捉着月船去杭州府前晃荡。
月船说不忙,捉着她去吃早点。
兰芽哪儿有心思吃什么早点,半副身子都吊在窗子上,一双眼睛只盯着杭州府衙门口的动静。
反观月船倒是坐姿标致,一口一口吃得淡定又文雅。
虽则皮囊实在差了些,不过这坐姿和吃相却还是一不小心透露出原本的性子来。一走一过的客人都忍不住纳闷儿地盯上一眼。
兰芽渐渐有些不能熟视无睹,便转身回来瞪了他一眼:“月船这样的,有你这么坐着,这么吃饭的么?”
兰芽想起从前在南京,第一回瞧见月船跟虎子一桌吃饭时候的情形——那次第,也简直猥琐得不露半点破绽,才将她也都糊弄过去的啊。
月船却抬眸瞟她一眼,淡淡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兰芽一时没听懂,以为他故意抬杠;见他说完之后错开目光去,竟仿佛不敢与她对视……她才又思忖了一刻。
心下一角,便悄然软塌下来。
妈蛋,她听懂了。
她忍着脸上的燥热,笑骂道:“你若非要这般在乎自己的仪态,好歹咱们要个雅间,躲过这人来人往的眼光才好。”
他轻哂:“便是我这等猥琐的道人,又如何有银子去坐雅间?那反倒更引人白眼。”
兰芽便转过头去,深吸口气道:“其实,我不在意的。你就算依旧还是南京那时的模样,我却也觉得,嗯,好看……”
时光宛若静止,六月的晨阳氤氲拢起光雾。
他蓦然抬首,目光横过桌面,坚定而炽烈地望来。
她心下便骤然之间宛如百爪挠扯,六神乱主。
“嘁~”
他知道她窘迫,便轻哼一声,随即垂下眸去。
方才那一瞬的压迫,终于化作流星,璀璨散去。
兰芽这才赶紧又起身,想逃回窗口去。
却在起身的刹那,手上一紧……原来在桌面下,他早已伸手,攥紧了她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