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来,他这般明白地与她说出口的温柔,极是罕见。兰芽心下一软,眼中已然被晨雾染湿。她便吸了吸鼻子,扬眸一笑:“……有我家大人护着,我什么都不怕。”
司夜染心便一荡,伸手扯住兰芽。
兰芽却赶紧跳开:“……大人,天色不早,您该回宫更衣,别叫梅姑娘等急了。”</
司夜染咬牙:“你还说!”
兰芽展颜静静一笑:“天色不早了,小的也得回去更衣,还得到御马监办差不是?”
兰芽回到西苑,私下便叫藏花带人看住秋芦馆外围。只是除了她之外,旁人不知那新娘样貌,兰芽嘱咐暂勿打草惊蛇。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是要去寻访那位道士李梦龙。
天下道士不是想当就能当,必须要有朝廷核发的度牒。若有私自簪剃者,杖八十;若有家长,家长当罪;寺观住持、授业者及私度者同罪。而朝廷更是在京师和地方都设置道录司衙门记录、规束天下道人。
每去一地,必定要携带度牒赴道录司衙门报到,才能做法事、化缘等。
所以这个李梦龙纵上天入地,却也必定有尾巴可抓。
兰芽想及他凡开口必提到的“应金龙而降世”的故事,便笑了——他舍不得离开京师,只是听说了周灵安家的事之后,吓得躲起来罢了。
兰芽想着便走了神,坐在对面的隋卞轻轻咳嗽了声。
兰芽一窘,竟忘了自己是在御马监跟隋卞学皇店的生意呢,便连忙起身施礼:“隋师父,对不住了。”
隋卞便呲牙一笑:“小人瞧着兰公子眼圈略有些乌黑,想是昨晚没睡好。睡不好,精神便不足,便学不进去什么——与其强坐着,还不如好好补一眠,才好向学。”隋卞说着指指正堂东头小跨院:“彼处备着大人的小小卧处,不如公子去歇歇。”
司夜染的卧处,隋卞却挤眉弄眼地叫她去……她的脸便绷不住,腾地红了起来,忍不住伸脚踹了隋卞的杌子一记:“隋师父!”
隋卞便吐了吐舌:“彼处小的们自然不敢去,不过公子跟大人自不必外道……”
隋卞说着冲兰芽挤了挤眉毛:“再说公子私下里跟小人问的都是东海号的生意……周灵安死了,东海号无主,看来公子是看中了东海号——只是此事,终究也得大人点头才行。公子只向卑职下功夫,却是不够。”
隋卞笔头指指那边,压低声音道:“公子,去哄哄大人……”
兰芽一张脸滚烫得如火炭一般,瞪了隋卞半晌,跺脚道:“滚蛋!”
却也还是奔了出来,立在庭院里瞄着那东边的耳房,费尽踌躇。
却偏有那梁间双燕,歪着头瞧见了,仿佛不解人类心事,便两个并肩转着小脑袋,唧唧咕咕讨论不停。
兰芽羞恼,弯腰捡起块石头,作势要打过去,却终究——还是瞧着那一双一对的情态,笑了笑,丢了石头。
乾清宫。
肃穆里忽地一声脆响。
张敏闻声便连忙奔进来,却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万般痛楚:“药,朕要药!”
张敏连忙上前按住皇帝双手:“皇上再等等,再等等,啊。东海号的‘仙药’暂且断了,太医院和御药房,并道录司正在设法给皇上配制代用之药,这几天就得了,皇上务必再等等……”
皇帝一向温和的面上,此时却青色狰狞,他双手死死按住额头,嘶吼着:“朕等不了了!朕要药,快给朕药!”
正在此时,有小内侍匆匆走进来凑近张敏耳边。
张敏听了,便向皇帝禀告:“皇上,礼部尚书邹凯求见……据说,他是找见了道家仙丹。”
-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