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及兄长,眼泪便自动浮起。
兰芽别开头去,幽幽道:“可是怀仁落案之后,我却怎么都找不到月将军的下落。于是我今晚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身夜探守备府,期冀能从那边打探出哪怕一丝半点的消息来。”
兰芽回眸,泪珠滑落:“慕容,你可能明白?”
蒙克没说话,只先抬眼看一眼立在门边的手下。那手下微一点头,证实兰芽果然是去过守备府。蒙克这才释然一笑:“兰芽,你忧心的事,你该先说与我听。你该相信,我必定能帮你解
决疑难。”
兰芽心下便是微微一跳:“可是这件事上,你又如何能帮得上我?我托了刑部的人,都没能查到他的下落!”
蒙克傲然一笑,转头吩咐手下:“……去。”
大约两柱香的功夫,那手下回来,进门悄然向蒙克点头示意。
蒙克便朝门口一挥手……
兰芽猛地回身,望向门口。死死盯住,那个从门外走进来,从夜色里一点点走入灯光里的颀长身影!
灯光扶摇,终于潋滟攀上他的面容去。虽已无银盔银甲,面上亦没有了昂贵的白银面具,而是换做了一副牛皮的面具——可是那感觉却绝对不会认错!
泪宛如决堤了的山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流淌而下,兰芽捂住嘴,试探着轻声呼唤:“哥,哥?”
可是那个立在光芒与阴影中间的男子,却一动未动,面上更无兰芽这般的激动和狂喜。
甚至,兰芽看见他的黑瞳里,飘出几缕——厌恶!
兰芽便更承受不住,扑上去抱住岳兰亭,大哭道:“哥,是我啊,我是兰芽,你从小最疼最护着的小妹,兰芽啊!哥你怎么不回答我,你难道真的不认得我了么,哥啊……”
岳兰亭却轻轻推开了兰芽,冷漠道:“我没有妹妹,公子认错人了吧?”
兰芽一口气没喘过来,踉跄倒退两步,泪如泉涌。
难道还是发生了她担心的事,兄长是不是还是在大火中受了重伤,由他面上的疮疤可猜到,他必定是伤了头——于是他才不认得她了,是不是?
坐在暗影里瞧着这一幕的蒙克忽地道:“兰亭谙达克,别再叫你妹子伤心。”
岳兰亭这才微微一震,眯眼凝望岳兰芽,缓缓道:“我是,岳兰亭。你呢,你究竟是谁?我的小妹岳兰芽已经死了,我不认得什么灵济宫的阉人兰公子!”
兰芽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一声哽噎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以为最坏的想法不过是兄长在大火里受了伤,暂时忘了她。那都没关系,她可以给兄长请来最好的郎中,她有耐心等兄长终于重新想起她……
她却怎么都没想到,兄长记忆无恙,兄长却亲手埋葬了与她之间的兄妹之情!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兄长不是不认得她,而是不想认她,更是——不屑认她!
在兄长眼里,她不再是从前最宠的小妹兰芽,她是阉人,她是灵济宫为虎作伥的兰公子——是他满门仇人的帮凶,是泯灭了自己良心的白眼儿狼!
她心腔干痛无比,她尽力忍着难过,不让自己失控,勉力道:“哥……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可是,事情也许不是哥想象的模样。”
她泪眼朦胧间,依旧不望警惕望一眼周遭的草原人,深吸口气道:“此事,以后小妹再慢慢解释给哥听……”
“解释?”岳兰亭清冷而笑:“有什么好解释!难道你此时不是灵济宫的兰公子?难道你不是司夜染传扬得天下皆知的男宠?难道你——不是协助司夜染构陷了怀仁、孙志南的帮凶?你说啊,说你不是!”
她没办法否认!
她也,没必要否认。
可是此时此刻,她又该如何叫兄长安下心来,如何能叫兄长卸掉这满腔的怨恨?
她落泪,柔声祈求:“哥……能不能,你先,抱抱我?”
暂时抛开恩怨,抛开对错,只因为你是我哥……当经历了这一场生死轮回之后,先,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