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只听见他哼了一声,都没瞧见是怎么发生的,只觉眼前宛如玉色蝴蝶翩然一转,等她回过神来,大包袱已然全都到了他掌中。
为防备她,他还刻意飘出去十数步远。隔着几个城垛,似笑非笑地朝她偏首望来。
兰芽心下轰然一声。已不仅仅是欢喜,更有,更有她自己也说不清的震动。
她红着脸朝他追问:“这,这就是说,大人你答应了?”
司夜染一手将包袱抱在心口,一手无赖地挥了挥袖子:“本官答应你什么了?本官只是很喜欢这些点心罢了。兰公子,你自南归,还不忘带这些点心孝敬本官,嗯,算你有心了。”
兰芽只忍不住笑。
斜阳余晖渐渐淡去,城墙上八面风来,兰芽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孤单。
两人都唇角含着隐秘的笑,不再看向对方,而是齐齐望向城下。
兰芽这才发现,这座名为驿站的大院子,分明是一座小小的城池。四周有城墙、箭楼、角台不说,
院子当中就更是熙来攘往,热闹不堪。
下头除了有大量的车马,车上都小山样地堆满了麻袋之外,还有形形色色的商贩,有的索性坐地开摊儿,兜售丝绸细软、针头线脑、钗簪环珥,好大的规模。
这般从城墙上俯瞰而下,忽地有一种俯瞰山河,主宰天下之感。
兰芽心口小小跳动,司夜染则在风里悄然偏首来望着她。
兰芽并非毫无所知,却没转过头去,只轻轻的问:“大人,这一番咱们又要到哪里去?这便回京了么?”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此处是漕运中转,我到此处迎你,只能停留一夜,明日一早必须要回去了。”
这已然是迟了。与皇帝约定好的归期而不归,皇帝随时可以下令追杀于他。
夕阳终于落下,月光渐渐升起。
兰芽只轻声问:“大人,实则小的心下一直盘桓一事:月船他,为何叫月船呢?”
司夜染哼了一声:“……他原本是想叫‘月槎’的。‘槎’为仙人之舟,飞天奔月。奈何那发音听起来倒谐音于‘越差’……嘁,本官岂能越来越差?纵然槎为仙舟又如何,一样弃之不用!”
兰芽忍笑:“大人好一段傲骨。”
“哼~”他偏首来望她。小小玲珑的侧脸,印在幽蓝夜色里,被皎洁月光勾勒,无法言喻的精致与空灵。
他便叹了口气:“下去吧。城上风已凉。”
他说罢,自己已然先一步转身,迈步而去。
兰芽霍地转过头来,朝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大人!这一回,小的能看见大人平安无恙……小的心下,委实,很是欢喜。”
她的话音落下,他又连续向前走了数步。月光穿过箭楼飞檐,清冷落在他肩上。
兰芽自嘲地笑了笑:算了,说了他也不会信。
却就在此时,司夜染忽地停了脚步,在皎洁月色里缓缓转回身来。
他的目光绵长地向她罩来,缓缓道:“嗯,我也一样。”
他又背转身去,却向后伸出手来,淡淡道:“还不快点跟上来?还要本官,等你多久?”
翌日,一路奔马。
为尽快赶回京师,兰芽连马车都没得坐,而是被司夜染抱在怀中,两人共骑。
这是一段最疲惫痛苦的奔驰,也是一段最不敢延迟的赶路,兰芽的身子有些打熬不住,驰过一个时辰,便都要下马去呕吐一阵。
她总是拼命忍着,远远朝树林深处走,然后接着树丛将自己遮掩起来,才蹲下来吐。吐的时候,虽然五脏早已翻江倒海,却依旧用力压制着,尽量不让动静太大。
只因为,他是那样冷洁如天山飘雪的人,呕吐于他,太过亵渎。
可是这点矜持,前几回还能撑住,他也由得她,并不跟过来帮她。到得后来,她自己已然吐得散了脚,站都站不稳了。
午时,尽管是冬日,可是阳光还是炽烈地穿过树梢,宛如金箭一般向她刺来。刚吐过的她便眼前一白,整个人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目光穿过金的绿的落叶,望向等在林边的他。
他锦袍端坐在纯白如月的神驹“云开”背上。阳光将他周围打出一圈朦胧的晕光,仿佛他便置身明月之中。皎洁无匹,清雅无俦。偏又生就一身邪魅,几分阴鸷……她仿佛永远也看不透他。
每每怀疑自己,之前当真与他近在身边,与他同甘共苦着走过了这么长的路么?
耳边簌簌,他已然跃下马来。头微微一侧,便确定了她的方位,身形飘逸而来,脚步毫不迟疑。
她被他抱起来,更近地看见了他的眼睛。
他皱眉,向后约略退远些,沉声道:“撑不住了,怎地不喊我来?宁肯自己摔倒了,也不肯叫我知道,嗯?”
兰芽轻轻摇了摇头:“大人多心了。不是小的故意排拒,而是恐呕吐污秽……”
“嗯哼~”他抱起她,起身走回马边。
林子里影影绰绰浮凸出身影来,向这边观望。
兰芽瞧见了,忍不住低声问:“都是大人的人,还是另有他人监视?”
司夜染冷哼一声:“都有。”
兰芽使力坐起,一扫虚弱:“那小的便不能让他们瞧出来半点不适!”
“嘁……”他倒笑了,将她扶上马背,他倒不着急上来:“不想叫他们瞧出来不适,你又能强撑多远?此时与其逞强,不如乖乖吃点东西。”
兰芽使劲摇头:“吃了,还会再吐出来。吃得越多,吐得——越脏。”
阳光穿过树林,斑驳落在他眼睛上,掩映得他目光阴晴不定。他忽地纵身上马,从后面箍她,低声喝问:“……你难道胆敢与慕容同入鸳帐?”
兰芽一怔,“大人何来此问?”
“说!”他忽地发狠,掐紧她脖颈:“到
底有没有!”
自然有过,柜中那一回,神仙眷侣……她便闭上眼睛,放弃挣扎,更不解释。
“你好大的胆子!”他手指缓缓收紧:“在哪里?难道你是临离开南京前的那晚,你宿在他府里时?”
兰芽依旧不肯答。这事情,与他无关。
司夜染却忽然松手,一只手沿着她的身子滑向下去,罩住她小.腹:“回了京师,我必定亲手了结了你!”
兰芽蓦地明白了他在以为什么……
兰芽却也懒得辩解,只缓缓摇头:“大人这样喜怒无常,小的真是累了。”
她身子一软,又险些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司夜染忙用力撑住,从兜囊中掏出肉脯,递到兰芽嘴边:“吃!”
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普通的干粮根本就不济事,于是司夜染准备的都是肉脯。可是此时兰芽刚吐完,猛地一闻见肉腥,便又是抵抗不住。她便伸手,用力推开。
“又胆敢忤逆?”他便他便一把掐住她下颌,将肉脯强塞进她嘴里。
兰芽虚弱不堪,根本无力咀嚼,大块的肉脯卡得她一径咳嗽。
她咳得面颊宣红,泪眼盈盈……
司夜染无奈地轻叹一声,攥住她颈子,将她身子扭转过来,唇覆盖上了她的唇……
不是亲她,绝对不是!——他在心下提醒自己,不过是为了帮她嚼碎那些肉脯,以免她被卡死——于是他含紧了她的唇,将她唇中的柔如吸过来,在自己的嘴里嚼碎了,再哺喂入她檀口中。
她也恼了,拼命以丁香小舌抵挡。他便狠狠含住,辗转吮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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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的危机解除,却并不等于司夜染危机解除,这在皇帝的立场上是两回事哟。甜蜜什么的,虽然时间紧,不过也争取完成任务哈~~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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