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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又见慕容(万字,月票300张

慕容清亮一笑:“怎地?难道你竟然是来拿我的!不是我做的,怎样;是我做的,又怎样?”

兰芽霍地起身,抬手便照他抽了下去。慕容虽然闪了,却没能全避开,面颊上还是挨了一下。灯影摇红,照见他颊边的四根红指印。

兰芽见状也死死攥住手。她也不想的,可是她必须要打下去。

慕容眯起眼来:“你,打我?”

“是,我打你!”兰芽傲然扬起小小下颌:“就算冯谷死不足惜,可是你那十几个同胞何辜;还有,我大明京师的三十万百姓何辜!”

慕容冷冷掀了掀唇,隐隐露出犬齿:“谁让明国与我大元为敌!我堂堂皇孙,却要在你这

南国,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凭什么不能报复!”

两边多年交战,打到此时,许多事已然难辨对错。

兰芽听了也只觉悲哀,“我不是说你不可以报复,可是你可以正大光明去跟大明的王师作战,或者去报复那些皇城高位上的人去啊!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不曾对你做过什么,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

慕容挑眉望她,却终究只是清冷一笑:“兰公子,你未免将你们京师的百姓说得太过无辜。当年瓦剌太师也先率兵直捣京师时,于谦带领全城百姓发动反击——那时的京师百姓,个个都是骁勇的士兵,他们杀草原人的时候可是半点都不手软呢!”

兰芽砰地一拍桌子:“这样辩下去,还有意思么?我是不是也该说,原本就是你们先掳走了大明的英宗皇帝,继而兵临城下的……如此这般辩下去,是否还要将游牧部族与中原的千百年来的分分合合全都搬上来,一一掰扯一番?”

慕容眸色一冷。

兰芽有些难过。心心念念的见面,怎会变成了这般模样……她吞了一口气,缓下语气来,坐下来盯住他碧眼,柔婉地劝:“慕容,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此时心内有恨;实则我又何尝不替你恨?我只答应你,我一定想法子救你,让你回到草原去,依旧还回去做你尊贵的皇孙,好不好?”

她此时忍辱留在司夜染身边,除了想为家族报仇雪恨,又何尝不是顾及到他们的安危?

她尝试着、羞涩地伸手出去,覆在慕容手背上。

那一瞬,她心里像是揣着个兔子,惊慌乱蹦,仿佛一张嘴就会越过嗓子眼儿跳出来一般——所幸,他没避开。

她心底便暗暗开了一朵花儿,花香迷漫,姿容绝丽。

她含羞垂首:“只求你,别再做那等错事,不要再因为一己之恨而激化了大明与草原的关系,好么?”

慕容没有作声,手背却隐隐地温了起来。

兰芽吸了口气,眼中不觉有泪:“你听我说,我爹生前最是倡导咱们两边化干戈为玉帛。我爹数次出使过草原,也曾经将草原风物说给我听。我爹说咱们虽然民族不同、生活习惯也殊有差异,但是几千年共生共存的历史过来,咱们的文化早已成了同根同源。更何况,你们家族还曾经当过咱们中原的皇上,统治了咱们中原一百多年啊……咱们早已是一家人,便不该继续同室操戈,你说是不是?”

慕容却一声冷笑:“若然当真如此,我怎会如此处境!你与其想先说服我,不如先想办法说服你大明上上下下的君与民!”

话不投机,慕容抽回手去,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道别,便已白衣翩然而去。

兰芽追到窗边,扶着窗栏远远追望下去。看他走过长街,看他身影终是不见。

心中的怅惘,该向谁说?

京师。

皇城西苑。

腾骧四营卫所。

虎子和赵玄被关在一处废弃的营房里,周围密布看守。

又到了送饭的时辰。双喜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将门上的小格子打开,将食盒给递进去。另有粗使的内监,从窗口将房内的马桶给挑出去。

双喜就是灵济宫里的那个双喜,从前在狮子林里伺候虎子的。后来虎子来了西苑,双喜便也跟着调来西苑。

赵玄便又哭咧咧地问双喜:“喜公公,外头有没有什么动静?息风将军到底说没说,要怎么处置我们两个?若杀,究竟什么时候杀;不杀的话,倒是什么时候放了我们两个啊!”

当兵的人,从前又都是在辽东血里火里逃过来的,本不怕死,就是怕被这么没头没尾地给圈着。自从事发那晚,他们两个被息风抓去,当着人家女真人的面,扒光了衣裳,个个给活活抽了四十鞭子,给打了半死拖进来关押之后,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愣是再没有了下文!

“要杀要剐就痛快儿的,总这么关着,实在是受不住了……”赵玄干嚎声十分瘆人。

双喜担心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虎子却一点都不像赵玄这么激动,他依旧神色淡然地坐在一旁,就着碗筷平静地吃着饭。仿佛赵玄的情绪一点儿都没影响到他,他也更不为生死担忧,更不在乎目下的处境。

双喜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虽说相信自家主子是淡定的人,却也怕是被关傻了的。

双喜便一声哀叹:“不是奴婢不得力,奴婢也跑细了这两条腿去打听,但是着实打听不来什么。息风将军也不吐口风,奴婢就更无从知晓朝廷那边的安排了。”

赵玄一P股坐在地下放声干嚎:“哎哟我的娘哎,不如一刀宰了老子,倒死个痛快!”

虎子已经吃饱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淡然扭头道:“你又何必这么沉不住气。要杀,他们那个晚上就摘了咱们脑袋了。既然拖到今天还没开刀,咱们就当多赚了一个月,又不亏本。”<

赵玄瞪大眼睛盯着虎子:“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得开?”

虎子嘿嘿一笑:“因为知道,有一个人,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赵玄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也忘了要继续干嚎,凑过来拍拍打打地问:“谁呀?”

虎子隐秘一笑,不说话。赵玄便一拍脑袋,“你说的,莫不是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

赵玄便跟着又惆怅了:“……只可惜,不是个女子。不过不是女子倒也好,如果倘若当真是个女子,在此事上又能做出什么来?一双小脚连门都迈不出呀,唉!”

息风于此时无声踱来。闻声便蹲下来,眼睛透过那送饭递菜的小门望进来,清冷一哂:“虎子,只怕这一次你要失望了。”

虎子便猛地推开赵玄,奔到门边来:“将军,你可肯来见属下了!将军请告诉属下,兰伢子他,他这些日子来,可好?”

息风缓缓扬眉:“亏得你还这么惦记他,可是他却是半点都没将你放在心上。”

“将军何故这么说?”虎子蹙眉。

息风怜悯地摇摇头:“你还以为她一定会想办法来帮你?可是她现在根本就顾不得你。因为她已然私下江南,去看慕容了。”

“什么?”虎子狠狠一怔。

息风唇角微挑,将小门关严,抬步离去。

虎子坐在原地良久,动也不动。赵玄吓着了,忙奔过来扶着虎子,拍着他的背,又将手在他眼前摇晃:“虎子你这是怎么了?回魂,快回魂来!”

虎子良久回神来,望向赵玄,却只是疲惫一笑:“……那些鞑子,原本就不该留他们活在这世上的,玄子,你说是不是?”

赵玄家人也是被鞑子杀死的,他毫不犹豫点头:“是,可不就是!咱们进腾骧四营是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有一日能重回边关,刀口饮血!”

翌日一早,店小二来送洗脸热水,目光悄然在兰芽面上转了转,便不声不响将一张信笺放在桌上,压在茶壶底下。

兰芽后来看见了,在淡金色的朝阳里细读那上面的字。

“你想见的,已然见了;你答应我的,何时来还?”

兰芽心下便咯噔了一声。

在桌边攥着信笺呆坐了许久,继而才扬声换小二送热水来。她竟然在这大清早的,便要再一次沐浴。

南京城内城外几大皇庄,街头巷尾无所不知。兰芽一处一处打听过去,倒也不难。

问到城郊的“紫金山庄”时,才确认司夜染原来在这里。

紫金山庄主要是农庄,良田千顷,俱已过了收割的季节。可是山庄内外却并未平静,因为山庄里更重要的供奉才到了收获的时节——原来山上那些树上结的、林子里头跑的、水里头游的,才是供奉入宫的最稀罕的玩意儿。

兰芽问司夜染在哪儿,被告知在山上。

冬意愈浓,即便南京温暖,可是山间早晨还是下了一场清雪。白莹莹的雪花覆盖在树枝上,将树林幻化成一片琼林。兰芽呵着手,小心防止脚下打滑,费尽了力气才爬到山上。

迎面,却传来一片人声马嘶,朝她所在方向急冲而来!

兰芽一时惊住,想掉头跑开。可是那些声响四面八方地包抄过来,她竟是不知该朝哪里跑了!

抬眼,已然能看见大队人马影绰绰从琼林彼端墨影而来,却分不清数量,也看不清面目。

她想喊,却还没等出声,就见一群小兽飞奔而来。而其中一只尖鼻圆眼的小兽,竟然在抬眼望见她之后,一猫腰径直向她飞扑过来!

天呀,那到底是个什么?是狐狸,还是只狼?!

反正此时也顾不得分辨那到底是个什么了,兰芽掉头撒腿就跑!

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儿家,又没有功夫傍身。身后那小兽早已被人马追得发了疯一般,此时冷不丁看见兰芽这个人类挡在前路,便认定兰芽也是来捉它的。它便来了野性,又仗着兰芽人单力孤、个头又小,便发了狠朝兰芽直追上来,飞身扑向兰芽脊背,想要一口咬断兰芽的喉管!

背后风声凌厉,那小兽的***味儿顺风冲进鼻孔,兰芽情知不对,却已山躲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林里冷寂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不,声音并不大,可是兰芽就是清楚地听见了。那是尖锐划破空气带来的风声。

说时迟那时快,兰芽便本能朝旁一滚,接下来耳边便是“噗”的一声。随之,那小兽入猫一般尖叫,更有几滴温暖却腥膻的液体溅到她面上。

那小兽跌落在地,四肢抽.搐。后心窝上原是插了一支白羽雕翎箭,箭尖竟然射穿了小兽的肚囊。

兰芽这才长舒口气,却已吓得四肢无力,伏在地上起不来。

远处的马蹄声终于到了近前,有汉子呐喊:“是谁这么没有眼色,赶在咱们放了榜文,封山闭林为皇上置办野物的时

候,擅自闯进来!你自己不要命了倒不打紧,吓走了要按数进贡的野物,谁担待得起?!”

一群陌生的面孔,个个都严峻地瞪着她。兰芽深深吸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从那人群当中想要寻找到哪怕一个熟悉的面孔也好。

却没有。

她便问:“请问这支箭是谁射的?”

方才说话的那汉子盯了她一眼,甩蹬离鞍跳下马来,亲自走到兽尸旁来。却在见了那纯白的箭羽后一怔,急忙伸手将那雕翎箭拔出来,顾不得血污,在他自己衣裳上擦净了,双寿捧着急向后去。

兰芽也是一愣。

打猎的汉子人马向两边一分,缓缓让出后面的一匹白马来。那马白得一根杂色毛都没有,鬃、尾俱长,立在琼林雾气中,仿如天马下凡。

马上人慵懒地侧身坐着,单手斜牵银白缰绳,身上银色软裘长长地直垂到地上。

如果说此时的林子是雪砌的,那这个人便是冰铸的。更冷,也更晶莹剔透。

正是司夜染。

那汉子急急奔到马前,单膝跪倒,呈上箭矢:“大人跟在我们身后远处,小的们眼拙,竟然不知大人何时放箭。”

“嗯~”司夜染只淡淡一应,目光闲闲从兰芽面上滑过,便转回到那汉子面上去:“这支肩脏了,弃了吧。”

那汉子闻言便是一惊!只因这枝箭的箭杆是掺了白金打造,就连箭上的羽毛也是极为稀罕的寒山雪雕的羽毛!这样一支造价不菲的箭,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司夜染面上依旧染着清霜,目光渐渐聚拢在兰芽面上:“这世上的东西,甭管有多金贵,可是一旦失去了价值,或者是让本官厌了,便再没有了留在本官身边的必要。本官丢弃之时,原无半点惋惜。”

他这话,兰芽如何还听不懂。便急忙爬起来,撑着依旧还软的腿爬到马前去:“原来是大人救了小的……小的感激不尽。”

他却清冷而笑,扬声道:“兰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什么叫本官救了你?本官不过是射箭打猎,为皇上猎捕野物罢了。你的死活,又与本官何关!”

听见“兰公子”,那捡箭的汉子都不由得极快地侧目来看了她一眼。

兰芽心下叹息,倒也明白了司夜染这股火气又是何来。

她便顿首:“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了,大人无论要怎样责罚,小的都甘心领受。”

“嗯~”他这才傲然调转马头,吩咐那写汉子:“今年林子里的收成不错,你等继续围捕,多多益善。不过记着,勿捕母兽幼兽。”

汉子们俱都单膝下跪,抱拳齐声道:“遵令!”

他的白马在琼林中缓缓而行,兰芽便也只好起身,向众位汉子尴尬地抱了抱拳,然后跟在了马尾巴后头。

长长的马尾巴一摇一摆,好几回都扫到了她鼻子尖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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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更新完毕,谢谢大家月票支持。下次到了600,继续加更!慕容出现了,大人便更难圈住小兰兰的心喽~~同样,面对司夜染这样强大的对手,慕容也必须要使出狠招来~~咳咳,雄性荷尔蒙什么的要爆发了,乃们懂的~~明天见。】

谢谢如下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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