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很大,内城外城东城西城,可是那斗笠客却仿佛还嫌京师不够大,故意七弯八绕,硬是引着冯谷走了几个时辰!
眼见日已西斜,冯谷实在按捺不住,急走几步拉近距离,到没人处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肩头:“哎你别走了!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那人回身,仿佛轻笑:“冯公公这便不对了。纵然我有意七弯八绕,可是对于身在紫府听差的冯公公来说,京师街巷早已烂熟于心,岂能走晕?”
冯谷便一咬牙:“我瞧得出你总归是把我往西安门方向引!”
“恭喜公公。”
冯谷一跺脚:“那边地界,我是不能去的!”
到了西安门,就距离灵济宫不远了,那就是到了司夜染的地界!仇夜雨与司夜染势不两立,他到灵济宫地界去,那不是找死!
冯谷临阵怯步,斗笠客并不意外。他只冷笑:“东安门既然已无公公活路,公公难道还不想去西安门寻一条活路?”
斗笠客带着冯谷秘入灵济宫,穿花拂柳,将冯谷带至半月溪门外。
守门的侍卫见了腰牌未敢拦阻,迎面却被初礼拦住。
斗笠客朝初礼抬起斗笠,微微一笑。
一见斗笠下的容颜,初礼便都一怔。便赶紧引着两人朝里走,初礼躬身急行,唇角忍不住微微挑起。
初礼进内通禀。少时出来,先让斗笠客进去。
初礼亲自看着门外的冯谷,与斗笠客身形交错之间,忍不住朝斗笠客眨了眨眼。
斗笠客脚步轻盈走进去,隔着紫檀镂花的月洞门,正看见司夜染端坐在书案后面处理公文。
窗外天色已暗,唯余西天边一星半点深红余晖。他的案头点燃了红纱罩灯,柔光落满他案头的白玉笔架、墨床。
他此时已褪下了公服,只随意穿着霜色直裰。发未簪冠,只以寒玉簪束起。
这般望去,竟也敛去所有戾色。除了那张宦官永远无法改变的傅粉白脸,其余竟也仿若翩翩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