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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擦,跑偏了

明朝规定,所有的文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必须仿照古人立言,要按照圣人的思想去写文章,这个圣人是谁呢——朱熹。

朱熹曾经给四书写过注,也就是标注他自己的理解,然而这些理解被统治者看上,要求所有的学子必须按照朱圣人当年的思维来答题。

天可怜见!朱圣人当年可能在上茅厕想出一句,写下来,吃饭时又想出一句,写下来,本来就作不得准,而过了上百年居然要所有的人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来思考,确实是一种折磨。

这可就苦了明朝学子们,叫天不应,谁知道这家伙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思维,只能自己慢慢猜,慢慢把握,所谓搞不懂就问人,搞得懂就教人,实在没有人懂就去问神,对这些学子而言并不只是玩笑而已。

无数考生午夜梦回,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就是朱熹那并不俊朗的外貌和并不魁梧的身材,久而久之,有些醒悟过来的人就开始问候朱熹的父母及祖先,似乎这样才能出口恶气。问题在于骂完后还是要考啊,不考就没有官做,这是实际的问题。

在固定的思维,固定的模式下,明的学子们开始完成他们的文章,让我们不得不惊叹的是,在如此困难的环境下,考生们仍然写出了很多锦绣文章,在下曾经看过两篇八股状元文,文辞优美,立意深刻,想到这些文章他们是在如此多的限制下写出的,实在令我们这些后生晚辈佩服不已。

这些优秀八股文的作者巧妙的利用既有规则,在有意无意间插入自己的观点,并运用优美的词句表现出来,他们无疑是这场规则竞赛中真正的成功者。

八股考试的弊端是很多的,选出的人才很多都是书呆子。著名的明朝学者宋濂形容过八股选出来的某些人才,“与之交谈,两目瞪然视,舌木强不能对”,活脱脱一副白痴面孔。

但八股文还是有一定用处的,比如吴敬梓在他的《儒林外史》中曾经写道:“八股文若做的好,随你做什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可见,八股文是很多文体写作的基础。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限制下,很多优秀人才更能脱颖而出,如后来的徐阶、高拱、张居正,哪一个不是八股文拿高分的?这些人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总的看来,这一制度还是弊多利少,禁锢人们的思维,害人不浅啊,其影响深远,直到近代,人们还以考过八股为荣,比如陈独秀和当时的北大校长蒋梦麟都是前清的秀才,陈独秀曾经问蒋梦麟考的是什么秀才,蒋梦麟回答是策论秀才,陈独秀非常得意,哈哈大笑,说自己考的是八股秀才,比策论秀才值钱。蒋梦麟连忙作揖。大家从中可以看到,八股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哎……”英廉叹了口气,“那试帖诗呢?!”

试帖诗是乾隆二十二年后的乡试、会试才有的,是一种五言八韵诗,内容主要是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内容。也就是说要充满正能量,宣扬红色精神。

“试帖诗我倒不担心,在官学的时候学了许多做诗的方法。”

“那就好。你的底子不错,这些年又读了不少书,书法也不错,这次考试应该问题不大。即便你文章写得再好,任你文思泉涌,洋洋洒洒,倘若书法不行,仍会被扣分(现在也一样)。这些年苦练的书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英廉这番话似乎是在安慰和大人,其实他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希望这次他真的可以顺利过关。

“祖父,我还有一事要问。”

“你问吧!”

“科举考试中作弊现象严重,咱么不会吃亏吧?!”和大人提出了自己的疑虑。他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之前在丑科殿试之后,乾隆爷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事情是这样的。乾隆爷复查考生的卷宗,打开第一名的一看,考生:严本。卷子中有这样两句:‘人心本浑然也,而要必严办于动静之殊。’注意前半句的第三个字和后半句的第四个字,分明就是严本的名字。

乾隆爷不淡定了,又拿起第二名的王世维的卷子,结果卷子中竟有‘维皇降衷’的句子。第三名鲍之钟的卷子,卷中有‘包含上下’的句子,包即是鲍字的一半,又同音。到了第五名程阮那里,试卷里也说“成之者性也”,成与程同音。为什么这前几名的卷子里都含有考生的名字?!难道是巧合?!这样的巧合似乎也太巧了点吧?!

这是什么?!这是作弊!你们糊弄傻子呢?!

乾隆爷雷霆震怒,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无下限地侮辱了。一道旨意下去:叫军机大臣们连夜会审,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老子面前搞这套把戏?!

结果不用多说,原来的第一、二、三、五名的卷子全都排在了末尾,乾隆爷顿感欣慰。

跟老子玩脑筋急转弯,你们还嫩点儿!

这件事情轰动朝野,也不知双规了多少高干,最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其实乾隆爷这纯属大惊小怪,作弊这种事情在我们华夏可谓是屡见不鲜。像这种作弊的方法,早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是我们玩剩下的了。

在明朝,作弊的招数由低到高,大致可分为四种。

最初级的作弊方式,是夹带,所以明朝规定,进入考场时,每人只能携带笔墨,进考场就把门一锁,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考完才给开门。

为适应新形势的需要,同学们开动脑筋,比如把毛笔凿空,里面塞上小抄,或是在砚台里面夹藏,更牛一点的,就找人在考场外看准地方,把答案绑在石头上扔进去,据说射箭进去的也有,面对新局面,朝廷规定,毛笔只能用空心笔杆,砚台不能太厚,考场内要派人巡逻等等。

这是基本技术,更高级一点的,是第二种方法:枪手代考,明朝的同学们趁着照相技术尚未发明,四处找人代考,当然朝廷不是吃素的,在准考证上,还加上了体貌特征描述,比如面白,无须,高个等等。

以上两项技术,都是常用技术,且好用,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所以流传至今,且发扬光大,今日之大学,继承前辈遗志者,大有人在。

但真正有钱,有办法的,用的是第三种方法——买考题。

考试最重要的,就是考题,只要知道考题,不愁考不上,所以出题的考官,都是重点对象。

但问题是,明代规定,知情人员如果卖题,基本是先下岗再处理,轻则坐牢,重责杀头,风险太大,而且明朝为了防止作弊,还额外规定,所有获知考题人员,必须住进考场,无论如何,不许外出。

所以在明朝,卖考题的生意是不好做的。

虽然买不到考题,但天无绝人之路,有权有势的同学们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此招一出,必定上榜——买考官。

不过,这些考官并不是出题的考官,而是改题的考官。

是的,知不知道题目并不重要,就算你交白卷,只要能搞定改题的人,就能金榜题名。

但问题是,给钱固然容易,那么多卷子,怎么对上号呢?

最原始的方法,是认名字,毕竟跟高考不同,考试的人就那么多,看到名字就录取。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从此以后,试卷开始封名,实行匿名批改。

但作弊的同学们是不会甘心失败的,有的做记号,有的故意在考卷里增大字体,只为对改卷的考官说一句话:我就是给钱的那个!

这几招相当地有效,且难以禁止,送进去不少人,面对新形势朝廷不等不靠,经过仔细钻研,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对策。

具体方法是,所有的考卷收齐后,密封姓名,不直接交给考官,而是转给一个特别的人。

这个人并非官员,他收到考卷后,只干一件事——抄。

所有的考卷,都由他重新抄写,然后送给考官批改,全程由人监督。

这招实在太狠,因为所有的考卷,是统一笔迹,统一形式,考官根本无从判断,且毫不影响考试成绩,可谓万无一失。

不过,还是有人破解了这种统一抄写制度。

虽然笔迹相同,试卷相同,但这个方法,依然有漏洞,依然可以作弊。

作弊的具体方法是,考生事前与考官预定密码,比如一首唐诗,或是几个字,故意写在试卷的开头,或是结尾,这样即使格式与字迹改变,依然能够辨别出考卷作者。

够牛了吧?!

你错了,这还不是作弊的最高境界。

作弊中的最高技巧——买朝廷。

买考题、买考官都太小儿科了,既然横竖要买,还不如直接买通朝廷,让组织考试的人,给自己定个状元,直接到位,省得麻烦。

这下服了吧!

“哎,这种事情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有些人心甘情愿冒上些风险,也要拼死搏上一搏!不过咱们不能做那种事情,投机取巧,终不是长久之计,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对于这样的事情,英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要知道,敢在乾隆爷面前玩猫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人都爹妈生的,哪一个也没有两个脑袋,谁不知道珍惜。敢这样做的人,只有一种人。这种人的地位绝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英廉官职虽高,但还动不了这种恐怖的存在。更何况他本人非常正直,对于投机取巧的事情极其厌恶。和大人想要借他点光,是绝对不可能地。

“好,那我就尽力而为吧!”和大人点头答道。

很快,乡试的日子到了。

第一场考的就是和大人最为头痛的八股文。打开卷子一看,命题作文:针对《论语》中孟公绰一节写篇文章。

孟公绰这个人想必大家都知道,那丫是老夫子眼中的一个以清廉而著称于世的完人。不过,老夫子认为他只适合做一些大国的世家大族,如晋国的赵氏(赵氏孤儿),魏氏的家臣,而不是适合做一些小国的如滕、薛这样小国的栋梁之臣。(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对于孟公绰,和大人自然十分了解。他也十分赞同老夫子的话。孟公绰虽然不贪,但要做士大夫,并不是光靠廉洁就行的。官做得越大,胆子就得越大。前怕狼后怕虎,小事小非地计较个不停,永远也做不成大事。

总之,要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自古皆然。

想到这里,和大人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了起来。他的想法虽然不错,但真要是套进八股文的条条框框,和大人的智商明显不够用了。写着写着,马上就要交卷了,他这才发现:擦,跑偏了!

还没等他出考场,和大人就已经知道,这次考试,砸了。

注:此章大篇幅引用了一本名著上的桥段,有兴趣的童鞋可以自己搜一下,蛮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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