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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
第二卷天边<
那一日众人同祭的祭文是银铃替我写的,与我的文字相比着实婉约了许多,从这一点上她写就比我写好。我写的祭文大多类似檄文,把“大多”改成“就是”也未尝不可。但是惟今之际,还是不再开战事为上。所以在银铃批完我的前几句祭文之后,我虚心地接受了银铃替我拟好的稿子。
不过看到祭文的那一刻,我掩饰不住的得意,立刻让银铃意识到是因为我自己懒而故意为之,是以独偷其闲也。
于是,我遭到一阵报复。
自然,这种报复不便细讲。
这件小事情说明一个问题,即使在家中面对贤妻,有时也需心有城府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时节,陈仓的南边城根下却还有未化的残雪。不过这也不打紧,终究也只是能吸引一些顽皮的孩子和童心未泯的兵卒们去享用抑或回忆自己的童年时日。何况晴了几日,天气越来越暖和,他们这样的快乐时日过不了几日,只能等着来年了。即便这样,他们也至少比我幸福,鄙人其实也是挣扎再三才压抑住自己蹿去和他们打雪仗的心思的。
虽然现在不用担心衣服湿了在中厅罚跪,不过我觉得当着全城官兵,那么多英雄,蹿去打雪仗似乎有些不妥。所以,我只是远远看着那边的嬉闹的人,带着一阵轻松的笑意。
这件事情说明,其实我还是具有一定城府的。
城门终于在我们祭扫英灵那一日完全开了。随着城外逐渐消弭了血战气息,农人开始筹划这一年的补救,猎户在盘算这几日的计划。
我带着银铃去晃悠了一圈,说是陪她散散心说说事,她自然很开心。不过我有意无意地跑到曾经厮杀的地方讲了当时各种情势,只是剔掉了所有我陷入危险的情景。于是,虽然伊人对战场有些排斥,但还是非常自然地对钟大人的种种安排赞不绝口。
其实,我心底是更想去寻找父亲给我的那两把剑的。当然应该早就是残剑了,不过实际情况是连残剑都找不到了,甚至鞘都不知道给什么人打扫走了。
不过倒霉的是,由于我总是“贼头贼脑”地在地上找寻什么的样子。最终我还是被妻揭穿了动机,结果被要求送腮帮子过去让她揪两下,然后还遭嘲笑了片刻。
这件小事更深刻的说明两个问题,即使贤妻也有其“不厚道”的一面,另外即使面对贤妻,具有适当战略纵深的城府仍然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我就是这种性格,银铃说无论小时候怎么和我说需要如何掩饰内心喜恶来保护自己,我都是这般大大咧咧,直来直去,装模做样都不像。她只能能说幸好我这个人紧要时能堪大用,平日只能做做粗人;还感叹般如何我的心地如此纯良厚道,xiong怀如此坦dang。
我心中回味得意,进而表面上用些虚伪的自谦语言以显示自己已形成良好的城府,可就这样虚伪之辞还未及出口的时候,的时候,伊人忽然一脸坏笑:“铃之溜须拍马之功如何?”
我没有憋住笑,只能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看着银铃。
这件小事说明三个问题,即便贤妻也会连续表现“不厚道”的一面的;城府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即便有,也不是在什么人面前都可以展现自己城府的,尤其是对方有此城府之钥匙的。
很不幸,银铃就有这么一把,在我还在想她什么时候有这把钥匙的时候,伊人笑颜如霞地撅着嘴仿佛扬着自己的钥匙一般:“二十年了。”
这就是我的银铃,我总觉得她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尤其对于我记不得时候的事情,她格外清楚,我总觉得她在编。但苦于我不知道,她却总是振振有词,一句“你那时候能记住什么”之类,就能让我无话可说。而且更为苦恼的是,她似乎还串通了佩儿,一起编排我的故事。
不过她也和我说,平时也需小心,并非所有人都如**,小南一般。往日不小心所积之猜忌,怨恨,不满,非一日两日之机智应变可移。其由来者,渐矣。最后一句我听着耳熟,似乎出于《论语》,不是我用过,就是什么熟人用过。
她了解我,于是她没有把她来之前上林苑里朝上的全部事情告诉我,就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或者他们全把我忘了。这件事情正赶在我不在的时候推动,自有其理由,其实也是对我好,不过难免引起嫉妒,但却不会令人对我有所杯葛。
回首往日种种,我得感谢很多人。我这个人姓谢,既是天生,也是使然。
祭扫完毕,吩咐大家收拾行装,各家带好自家英烈遗物,备好马匹准备一日后离开,我便去向钟大人辞行。
我意识到一件事情,似乎最近多少日都没有注意到有陈仓令这个人,仿佛听到谁有所提及,但是是无意听到还是什么其他情形我却都记不得了。还是银铃让我去告辞的时候,我才发现并告诉她的。她寻思了一下,说可能是守城时战死了。让我去那里的时候,留心一下,看看此人到底如何了,如果确实战死,需记录下来,带回上林苑禀告。我点头称是。
银铃不陪我去了,她说可能她要歇息一下。她说自己来传旨给我本就不当,只是皇上开心以至信口开河才能如此的。
偏巧这一日,钟大人来了一些客人,还都是从槐里赶来的。
原本槐里才是右扶风官署所在,这些人上元节后从各处一同到长安结伴来看望他。结果碰上皇上驾临上林苑,路上躲避车驾便耽搁了点时日,再碰上大雪又耽误了一阵。等到了槐里却说钟大人赶去陈仓了,这些人便在槐里呆了一阵,听得陈仓事平,这些人等不及他回来,便直接又结伴过来。而这些人来探访钟大人的唯一缘故,是因为他们有同样的嗜好。
有嗜好的人,看来还ting疯狂的。
那时我就想着如果佩儿和钟大人他们一般嗜好,估计从我到洛阳开始我就天天都能看到越国千里加急家书了,而且我觉着每份怎么也得二十斤以上。
佩儿似乎就是喜欢看书,活脱脱一个小书呆子。我似乎便没有什么说得上的嗜好,不过四下看了没有人后,才敢小心地在心里自问一句:可能是吃饭吧?
我的这种嗜好似乎也只是为了吃,具体吃什么,倒不太讲究,似乎只要吃饱,口味便不在意了。
忽然感念,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佩儿的手艺了。
佩儿的小腹逐渐隆起,行动渐趋不便,祝小姐华容出使后,她便常倚在内室榻上看看书,有时也照看一下亦悦,顺便督促一下只隔一席卷帘的外屋的吴越小孔明等人读书。
用她的话说,她须督导,不负夫君嘱托。用纳兰的话说,夫人不看着,这干顽童臭小子便不知要去何处野了。这四个小子纳兰镇不住,倒有些怕霍兰,但是指望他们认真读书,却需佩儿看着。佩儿说,她是个书呆子,其他不会,只会读书,督导着孔明他们,也只能学着。不过看门的老胡却有另一套说法:一个大肚子贵夫人尚能这么用功,小孩再不济,也不好意思偷懒。
这样看来,大人说的孩子不一定听,但一定会学着大人做的事情做。
送走祝小姐,那日佩儿让小孩们抄写《诗》并默诵之。忽然兴起,让纳兰抱走亦悦,命人搬来几案笔墨,给我写起了信。信中除了汇报祝小姐之事,还说了这段时间越国的各种紧要事情,却只提了一句念我归去之词。
我觉得她要么认为银铃会偷看她的信,要么就是故意压抑自己。
这第一档子事还真是很重要:招揽人才。
我赴越国,原为平露an。多是在山川之间,地图之上盘算,进而攻伐招抚,重置府治。却未来得及着手察举贤士征辟能人。
但是事情已刻不容缓,虽因我赴雒阳朝觐天子,但再不选士募能,“恐冷交州贤能良士之心”,张叔如是说。我本就是个外州人得陛下授国为政,如果不能善待这些当地文人,以至贤才异心,良士远遁,岂非大谬。
可这事除了各官长察举,还需选人并以我的名义统筹主持,这个代表我的人选却是个大难题。先不说我们这里的人几乎全是外州之人,除此之外,每个人还都有些“mao病”。原本似乎最适合的越侯义弟:烈牙是个鲜卑人,虽好学,而且在北地便颇学了一些谋略,然仍不甚通我汉家经典。张叔原为著名党人,似乎是第二号最适合的人选,但是张叔自己推辞到:俭为人称为张见鬼,便因吾乃酷吏耳,以严刑峻法为治。俭若征辟,征一室酷吏尚可,其他如何肯来。bo韩二将军本是黄巾大将,而且bo将军少言寡语,韩将军碎言絮语,也不适合。小南自称自己有汉室刘氏宗族血统,但是书读的比他姐夫还少,也被剔除。徐大人不在,司农之下,及至左右两位谏议大夫,监察左右丞或位卑或职位不符亦不适合。甚至考虑了霍兰,可惜其暂为内府,且为女官,也不宜。
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转到了老四他们几个这里。这个没办法的办法就是一个折衷的方案。以佩儿为主,老四,张叔,bo大哥,陈应,阎柔,霍兰六人辅之,各主一方面的举荐贤能之事,如张叔只管选酷吏,霍兰征非内府女官——在越国这反倒天经地义的——以后越国女渠帅的事情绝对少不了。
不过鉴于有些郡尚未平复,察举征辟之人只在苍梧,南海之间,交趾委托士大人推举征辟。郁林只有不露an的几个县如武安行之。
最终还是需得我的夫人主持大局。信上还说她正考虑开策论之考,写信给我便是要问个题目,以甄选贤能,分辨高下。她还专门写道,再过几年,或许可以尝试让孔明做这个事情,小孔明和我有些相似,不好精熟,只知其大略便止,且三教九流之书都有涉猎,年方九岁(本书中从孔明出现便比正史中大点),谈吐已渐有高屋建瓴之感,正适合看看策论,既长见识又可助我选才。而且她很诚实地说,孔明比我悟性远高。只是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对于这么大孩子,有这种性格让她有些想不通。倒真与我这种“敢犯天险”之人正好相反。还说,吴越也谨慎小心,甚至有些小心过火,但是其心思却不如小孔明细密。宋谦陈武二人年岁日长,以前便没有什么底子,不喜伏于文案,现在亦只是粗浅读点书。就偏好舞枪nongbang,常缠着老四去教他们骑she。
老四倒是帮我一个大忙,必须注明,不是倒忙。他“招”了两个人。这个忙主要在这两个人的身份特殊,一个是前苍梧太守的大儿子徐颖,一个是现越国司徒的二儿子徐卫。
徐大人的这两个儿子都是在广信生的。之所以没有人告诉我,我就知道是因为一个十九岁比我小一点,一个才十六岁。而他当苍梧太守已经是我出生前的事情。
这两个孩子大儿子好武,小儿子好文,倒和他们的名字正好相反。要说老四招徕他们其实也纯属意外,如果徐征大人在此事绝计不会发生。
佩儿信只能说个大概,于是此事后来问过老四,才能有一个更清晰的故事,故事相当精彩,不过中间似乎掺杂有老四的卖nong和自夸。
虽然老四部落里有汉人教他写字读书,但是我记得我和他们部落里的汉人说过话,去那里的大多是躲避党锢之捕杀而去逃难的,不可能带什么儒道典籍。加之破六韩族常被侯莫陈族攻击,这些汉人先生自然教的都是些谋略筹算。而他还需得跟着族人打猎放牧维持整个族的生计。作为现在统管马步军的左司马,他的公事还算勤勉,但是闲暇之时,便野性萌发,带着弟妹和雪儿便找个地方打猎。有时还会带上小南,不过老四特别补充说,经常是小南自己赖上的。
此人讲到这里,特别骄傲地自夸道:不过作为越侯义弟,兄长不在,自当担负重任。一日从外军营回城,听得街面上传到广信之南过郁水山中去年冬天来了一虎后频频伤人性命,大家只能白天结伴去打猎采摘。故抖擞精神,yu为民除害。
听到此处,我很想cha一句:派人去便是了,你自己去,怕还是手痒。但是不便打击他的话头,便随他吹去了。
他怕雪儿担心,只说自己轮值要去军营住几天。出来又找bo大哥禀明此事,bo大哥说派人去便是。他说人多了虎便不出来的,还说自己小时在北地便猎过虎,熟手,不怕。bo大哥又问你带多少人?他轻松道一人一马一弓足矣。最终bo大哥一句小心,便放行了。
小南要说也是军中将领,且与烈牙亲近。bo大哥在烈牙要出去猎虎前两日,正好小南在军中轮值,便把后几日一些烈牙要做的事情,如cao练,弓箭教习之事都暂时委托给了小南。
于是小南大约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他总算长了个心眼,便恐吓他姐夫:你要做什么需带我去,若不带我去,我便告诉姐,让你也去不得诸如此类等等。
老四无奈,带着小南去见bo大哥,禀明情况。bo大哥沉默一阵才笑着说:便让刘将军陪你去猎虎,我命老海暂代你之值守便是。
说到此处老四牙就咬得狠狠地说:莫看bo大哥忠厚老实之状,实则激an诈狡猾之徒。名为以小南替我,其实是让小南告诉婉儿以阻我猎虎,实在小南也是个贪玩的主,这才能只威胁我,而不报于婉儿也。
我想的却是,bo大哥的意思就是去两个也能有点照应,你那一人一马一弓之话一出,我想bo大哥就有些担心了。
总之,烈牙和小南两个人收拾行装,向婉儿“汇报”他们二人去军营轮值了。婉儿心细,说记得以前小南和烈牙应不是同日的,而且小南刚轮值没两天。烈牙定是盘算已久,脱口便说道,这不是**邓茂都不在么,所以小南去替**,他替邓茂。
出了宫城之门,立刻领小南向西。小南不解。这厮说婉儿每次送他都会带着雪儿上宫城墙远眺目送,军营在漓水之西,我们向南岂非暴lu此行所为,小南这“傻木头脑袋”立刻猛点。其实小南这孩子还是显得比较机灵的,就是有人主持事情,便有点懒得动脑子,很久没有见过文文了,不知道她有没有能让小南多用他自己脑子的方法。
其实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文文已经离开了小南。
有时候只能感叹,名士之女就不一样。还能想起最初她被利刃加身而不变se的勇气。像这种我们以为早该办婚事的事情,她居然能舍了小南而去。作为当世女子,可称奇也。
二人过郁水入山,寻人便问,大约知道了老虎的出没地方。那几日白天烈牙就带着小南走走歇歇吃吃睡睡,趁着白天野兽基本不出没养精蓄锐。要到晚上了就寻虎出没的附近的水源旁架机关设饵俟虎。
天还没有黑,没等到老虎,却等来了俩持兵器的小孩。
一个叫小孩叫徐颖,一个叫徐卫。他们要趁他们父亲不在办一件大事,便是和老四他们一个目的的这件事。他们称之为为民除害。
从这点上来看,徐大人家的家教很好。两个小孩都有一颗和老四一样充满冒险精神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心灵,以及以为民办事为借口的信念。
其实老四和徐颖同年,小南比徐卫不过大一岁。用小孩似乎有些过分,不过,他们两个的表现就是小孩。
他们两个牵着马跑到水边喝水,小徐卫还是年岁小,出来时间长了,有些担心了,看着马局促不安,他也不住地四下张望,对他哥说早些回去之类的话。其实徐颖也一定很心虚,烈牙说看着他捧个水迅速喝了一口就赶紧起身,左右看了看,瞅见了水边有一处有些可疑东西,赶紧提起武器过去,但是口中却一直对弟弟说:怕什么!
他很快就真怕了,一声“别动,小心!”老四被bi喊着冲了出来。扎扎实实吓了那两个小孩一跳。不过当他们看见两个身披兽皮持兵器背弓的大汉冲出来的时候就放下了心。那老大还“哎呦哇”的松了一口气,那小点的则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xiong脯。
不过就如他们并没有说自己身份一样,那两个大汉还真伪装猎户。
于是“猎户”中高个大汉说你们差点走到我设的补虎陷阱上,会被削尖的竹子扎到。
那老大似有些不屑,指了指自己和烈牙手中的兵器,说咱们有这个,干嘛不直接用自己的兵器砍,还要陷阱干嘛?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烈牙的双面斧子,烈牙的身份便暴lu了。
于是烈牙骄傲地发现自己在越国尤其是广信是个大名人,坊间早就流传的几个名号:左司马太叔,越侯义弟,四将军都是他。而别人认出他,只需靠这把被称作“乾坤双面斧”的兵器便可以了。据说全交州就他一个人使这样的兵器。小南就差点了,虽然个头这两年也窜起来很多,且早已相当魁梧壮硕,只可惜他手中的兵器怎么看都是个叉子。叉子作为广大猎户首选兵器,不是没有理由的。于是,他们当时就想当然以为这个后面的大汉是老四带来的猎人向导。这必然使小南的自尊心遭到了严重的打击,随即他找到了反击对象,对着徐颖说,你的不也是叉子么?那孩子兵器头上确包有一个三叉的皮鞘,结果那小孩拉开了皮鞘,说他的这个只能说像是戟。我后来也见过:三枝向前分开且都是带如锯齿般刃的,甚是凶恶。据说他们武艺的师父是个蛮人,便给了他们一人一件怪兵器,徐卫的兵器类铍(类矛,但有区别),但也不是非常像铍,两件兵器的共通点就是两件兵器都带锯齿般的刀刃,于是都需要戴鞘包裹。
在小南气急败坏地“倾囊”相告下,当这两个孩子终于知道了小南是传说中的左司马太叔内弟,越侯义弟小舅子,四将军妻弟,他们对小南的态度立刻尊敬了很多。但是他们还是问了为什么还需要挖陷阱,难道凭他们的本事都不能轻易杀虎么?
烈牙惬意地回到自己原本窝的地方挨着后,轻声说:“你们猎过虎么?”
他们自然摇头,但说自己知道老虎长什么样,因家里有虎皮,架起来就知道长什么样了?
烈牙后来对我说,他一听就知道这两个应该是某个不小官吏的孩子。能请蛮人到家指导武艺,能打制并持有这么怪异的兵器,家里有虎皮给他们当玩具。我则建议他不要老是特意自吹自擂,赶紧讲下去。
这两个孩子开始瞒自己的姓名,哥哥险些说漏嘴,却是弟弟似乎心眼多长了几个。只说哥哥叫余页(徐穎),自己叫余韦(徐衛),还说家里是附近个大户人家,父亲出去办事,自己在家听说这个事情,便出来“为民除害”。
次日夜里,四人正在树丛中mo黑谈话。老四从话语中发现这对兄弟老大好行军布阵,老二小小年纪“竟”精通官场世故。老四用的那个竟我不能赞同,我觉得是应该的。徐大人才来的时候,应是个年轻人,一定想的是如何在蛮夷之中如何保土御寇,建立功勋。后来时间久了,觉得官场昏聩,不若做个两千石太守好,于是教育上,自然两个孩子便有了些差距。回想起来,徐大人做太守的日子不正好涵盖过了党锢之露an么?如此便好理解了。
忽然老四示意所有人不要说话,虎来了。他们问烈牙怎么回事,烈牙说自己的马跟着自己从北地而来,几乎识得所有猛兽。
然后,着风声,他抽动了两下鼻子。剩下三个都跟着他一起抽鼻子。烈牙问他们干吗?他们说学他,还问是不是为了闻虎的味道。
烈牙笑了笑,说夜里山风大,刚睡了一觉有点受风。还说老虎都很聪明,夜里觅食永远会在下风往上风走,既隐藏自己的气味,又方便嗅上风猎物的气味。所以直接看向下风方向。
四个人悄无声息,只有小南肚子不争气地响了。
烈牙居然还能笑着和小南打趣:你饿了,老虎也饿了,今儿看你们谁吃谁。
老虎渐渐靠近,草丛中轻轻而来渐渐清晰的簌簌之声阵阵,不绝于耳。
几匹马都有些被惊动了,其他三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只有烈牙还慢慢说道:“似乎只有一只。现在告诉你们,我在这里河滩看到了虎脱落的mao,它应该曾在我们前面的水边喝水。老虎一般会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喝水。所以这就是我选在这里等它的原因。”
&道:“它发现我们了,可能是发现我们的马了,就能she了。”
山间风越来越大,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吹过,另外三个人感受着身后吹来的风,总觉得虎在他们的背后,只有那厮依然不停嘴:“今天月se不太好,不过你们可以看见它的眼睛。”<玄虚地说了一声:“因为虎眼夜里会放光!”<得紧张得很。
但是,他们还没有看到那只老虎的时候,烈牙忽然张弓搭箭,一箭催起一阵虎啸,前边树丛一阵掠动之声,而第二箭亦出,遂悄无声息。
虎中两箭,一箭项下,一箭左眼。
然后烈牙当着三个bang锤的面,拔了箭,背起了虎丢在马背上,那马倒是见过世面的,毫不介意。
此人说自己最后似乎不解地看着后面三个目瞪口呆的小子:“走啊!回去了。”
我猜当时此人心中得意得很。
我问小南也不是没有经过阵仗,怎么也有点不知所措,和两位徐公子一样,他居然没有歉然,只是很自信地和我说:“下次便不会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南似乎真的长大了。
我说的是他的心里,或许文文的离开也是一个原因。
所以,这就是我很怀疑烈牙对我种种描述的真实性的缘故。
此事按下,日后还有很多相关之事,比如他们回去后刚出山便碰上徐家急疯了管家带着几十号兵丁来寻人,这便泄漏了两位徐公子的身份。
烈牙这时干了一件最出彩的事情,说这只虎是他们四个人一起猎的,盛赞两位徐公子大义大勇。
然后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岁数,回来便报给了佩儿,张叔他们。他们也觉得这两位徐公子算是很不错的青年,商量结果直接便在佩儿的信中加了老四和陈应各自撰写的一份拟官奏状,顺便还可以让我在徐大人那里做个人情。我猜他们都经过佩儿指导,否则就凭他们两个的字迹我能认,这文书就不敢认了。尤其老四的那封原本很可能是:四哥,徐大人那个大儿子不错,你看补一个广信北部尉六百石的官如何?
最终看到的拟官奏状令我刮目相看,我甚至看了很多遍,深感自己都写不出来,也不会如此规划,我没有想到越国的小朝廷做得如此完善了。我知道我们越国小朝廷需要和我大汉皇家之奏议表章有分别,但是能把这套新标准做好,也是一份功劳。
我必须感谢佩儿。
烈牙那封从右向左,一列列(当时的写作顺序)的字我一直记得很牢靠:
书禀越侯懿决
汉越司徒徐征之子颖,年十九,勇毅果决,有良将之资。
右拟补广信北部尉。
汉越大司马臣才,左司马臣北海,右司马臣暹,左中大夫臣道荣,右中大夫臣亥谨拟。
陈应那封类似,只是讨论起草的人换作了文官们如张叔他们,补的是尚书左丞,四百石。这是个我没有想到的官。
尚书者,上书也。自我朝重作于雒阳,这批人便成为相当显赫的官吏,其实他们的官秩不高,尚书令不过千石,但是他们的权力却很大,百官凡上书言事,开头言必称臣某奏事尚书。虽然现在是父亲在朝,录尚书事,总领尚书台诸曹;但是在越国布政之时,我就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机构。
且不说党锢之后,尚书台便又受宦官控制,其中很多官位都是宦官自己的人。反正以前暴秦旧岁,甚至我大汉孝武帝之时,都是用宦官为尚书的。要不是他们实在没有几个人有什么文墨,我怕尚书台就要成又一个后宫宦官窝。既如此,朝内很多贤臣良士的奏章自然根本递不上去。所以从小在银铃对我的教育下,我就觉着尚书台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我做越侯之前就更觉得设尚书台有一个麻烦之处,如果这帮尚书将一些重要奏报匿而不报,岂不是耽误大事。
我没有打算设尚书台,可是他们居然要设,不知出自何目的。
幸而我当时还没有看到,否则我绝对无法安心在外面等。恐怕立刻就要找文墨简牍去回信质问。尤其那时正听墙内的一群钟大人和他的同好们谈论书法之道,倒真的让我涌起自己也去写些字的想法。
不过我也只是用手指在墙上随便勾画两笔。
书法之道对于我来说,总觉着不好分上下,比如我的字虽然不算好看,但不少人觉得很有气势,银铃和佩儿的字都很娟秀工整却几乎没有什么外人夸。当然不能排除有些人是为了拍我的马屁,孰不知拍我两位夫人马屁或许更有效果,尤其是对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