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浮生目不转睛,凤眸盯着花枝,余光却将她已经红了的眼圈儿收在眼底。
内心深处,如有疾风掠过镜湖,掀起无数褶皱风波。
“看好你的剑。”
“是!”
“随我动。”
“是!”
“闭……嘴……”他拉长了声音。
“是!”
月光下,两个身影,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却又分明是各自起舞。
一个笨拙,却极为认真努力。
另一个,虽如行云流水,却莫名哀伤。
“你无非就想把我困在这惊鸿巅上,一辈子像那花瓶里的花一样……”
“你在乎我,你在等我长大,你想要我,你怕我随随便便给了旁人……”
“师尊,你看看我好不好?只要你点头,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下惊鸿巅,永远陪着您,一辈子不离开您!”
小瓷临走前留下的话,又一次,如一根根刺,生生扎在心里。
拔了,舍不得。
不拔,痛彻心扉!
……
第二天,苏瓷还在后院的客房里睡觉。
殷问已经上门来取药了。
琅琊看着哥哥已经没事儿了,也跟来,顺便再看一眼阙浮生。
临进门前,她嫌殷问挡路了,还踹了他一脚。
殷问从容弹了官服上的鞋印子,彬彬有礼让路:“谢长公主赐脚。”
琅琊:……
阙浮生在正屋中,坐在一堆凌乱的书卷笔记中间,也不理两人,让他们干坐着,只管忙自己的。
于是等药的一会儿功夫,殷问随便将满屋子丢的乱七八糟的草纸瞥了几眼,就看懂了。
他心头大惊,却不从容淡定,半点不声张。
等官城锦拿了药出来,又先替琅琊闻了闻。
官城锦:“闻什么?怕有毒就别喝!”
“嘁!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既然没毒,还怕别人看?”
殷问将衣袖一甩,一副书生气,竟然让官城锦觉得好像自己理亏了?
官城锦耍了个心眼儿:“既然公主已经亲自来了,就请在这儿把药喝了,免得待会儿凉了没效果。”
“好啊!”琅琊爽快,生怕被阙浮生嫌弃,直接将那一碗干了。
殷问拦都没拦住。
于是,官城锦麻利将药碗收走。
连碗底儿都没给殷问看到。
殷问:……
看不出方子,回头跟皇上交待就少了点内容。
他眼珠子一转,“既然皇上交办的事已经办妥,那么下官就告辞。”
书案前,阙浮生笔下疾书,眼都不抬,“小八,送客。顺便打酒。”
“是。”官城锦便奉命将两人送出去。
到了院子门口,殷问忽然又道:“对了,八公子,关于公主用药的事宜,下官身负皇命,唯恐有失,还有些细节,当着先生的面,不好意思开口,不知能否私下里向您请教一二?”
官城锦年纪小,人又好心,被人恭恭敬敬奉承了,又喊了八公子,就忘了刚才的计较。
于是道:“好啊,你说。”
“啊,是这样的……”
殷问磨磨唧唧,想了几个看医问药中不常见,但也不难答的问题。
刚好官城锦就懂,他一面显摆,一面教育,不知不觉随着他出了院子,走了百来步。
他得意将手臂搭在殷问肩头,“听说殷大人的父亲是太医院院判,怎么会连这种小事儿都不知道呢?我教你啊……唔……”
话没说完,就被琅琊从后面用浸了麻药的布蒙了嘴。
两个狼奴冲上来套上麻袋,之后,又在屁股上踹了两脚。
殷问揣着手,笑眯眯看着麻袋被拖上马车,指尖默默弹了弹肩头的官服。
收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