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被几句歪理怼得,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个人连死都不在乎,该如何劝他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低着头,眼珠儿转了转,忽然低声道:“狼主,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君楚已经与他聊够了这个话题,重新拿起折子,但出于情义和敬重,还是漫不经心道:“说。”
重华起身上前,附耳道:“主上有苏姑娘,自是可压制毒性,确保无恙,但据属下所知,毒性若是天长日久,融入气血经脉之中,便对身边的人也是伤害……”
他话说到这里,机敏地观察了一下萧君楚的神色。
见他果然眸子一动,是听进去了。
于是趁热打铁,接着道:“狼主将苏姑娘锁在这紫宸殿中,想来也不是只为当成只花瓶供起来看着的,来日情之所至之时……”
萧君楚手里拿着的折子一沉,甩手丢了,扭过脸去,不知是不悦,还是惹到了底线,十分心烦,“朕稀罕她?”
重华对这种无力地辩解假装没听见,继续道:“来日,苏姑娘一夕承幸,倘若有了身孕,这毒,便会祸及陛下子嗣,陛下,您难道就任由那些逆臣贼子妖言得逞,真的要断……”
子绝孙……
最后这半句,是他仗着比萧君楚年长,又是看着他长大的,半是戏言半是劝谏。
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连哄带吓,都说完了,立刻退后三步,俯首跪地,听候发落。
“出去!”
萧君楚没好气,把人轰走了,继续批折子。
苏瓷躲在里面,脖子都快抻断了,也没听见这俩男人后来都说了什么悄悄话。
只好坐在屏风后的地毯上,有点无聊,有点困。
疯批中了毒,又断子绝孙了,还要忙国家大事,其实人设还是很悲情的。
她若是再独占了他的龙床倒头大睡,也不厚道。
就在这儿陪着吧。
……
萧君楚一直忙着,耳中听着里面传来苏瓷均匀的呼吸声,知她睡下了,心里稍安。
直到二更过后,等才总算起身告一段落。
可进了里面,脱去外袍,掀起床帐,正要躺下,结果……
一看!
空的!
没人!!!
他第一反应便是:苏瓷又跑了!
正要发作,再一回头,就见她抱成一小团,背靠着屏风,坐在地上睡着了……
萧君楚:……
一股子已经冒到头顶的冲天怒火,顿时化成了绕指柔的青烟。
见过笨蛋,没见过这么笨的笨蛋!
睡觉都不会自己上床!
他弯腰将她抱起,她睡得迷迷糊糊,就自然而然的双手搂在他脖颈上。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整得萧君楚这一天的脾气立刻全都没了。
他温柔抱她,回床上的几步路,走得极慢。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朕陪你。”
她贪睡,他睡眠极少又忙。
他们两个好像从来都没一起醒来,一起用早膳过。
苏瓷张了张嘴,半哼不哼,嗓子坏了,连梦话都说不出来。
萧君楚又好气,又好笑,将她安放回龙床,侧身与她一同躺下,手背撑着额角,定定盯着她的睡颜,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道:“朕若是死了,你这种笨蛋,在这个世上,能活几天?”
即便对着个睡着了的人,他也嘴上不饶。
又憋了一会儿,才勉强道:“朕决心医毒,是可怜你,不是自己怕死。”
如此,算是表白了心迹,不管人家听没听见,反正朕已经说了。
萧君楚安心,揭过织锦薄衾,将软得软绵绵的人抱在怀里,他的手臂抱着她,给她枕着,他的屈膝,轻轻拢着她的双脚。
同床,共枕……
然而,第二天早上,苏瓷醒来时,还是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