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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晥晚早晨用早膳的时候,从窦姑姑口中知晓,赫连奇志昨晚连夜赶回了军营,她因为早有心理准备,面上便也没有露出惊讶神色,绿绦几人却是有些讶然的,毕竟赫连奇志昨晚才过来,这么快就离开让她们很有些奇怪。
陆晥晚喝下了一碗鱼片粥,便擦了擦嘴,抬头看了窦姑姑一眼,说道:“以后本宫就有劳窦姑姑你照顾了。”窦姑姑有些复杂地看了陆晥晚一眼,才低头回道:“这是奴婢的本分,首领临走之前也吩咐了奴婢好好照顾公主,奴婢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公主的。”
陆晥晚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赫连奇志已经与窦姑姑交代过了,她接下来应该能安稳地过一段日子。用完早膳之后,绿绦便到了陆晥晚跟前禀告,“公主,王将军他今日也要回去了,想过来与您告个别。”
若不是绿绦提起,陆晥晚都快忘了王坦之这号人了,似笑非笑地看着绿绦说道:“他这是想在临走之前与我警告一番吧,可是我不想见他怎么办呢?”
绿绦也算是摸清了陆晥晚的脾气,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公主,奴婢知晓您心里是不痛快的,但王将军那儿,奴婢还是劝您见上一见,不然,若他回了京,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公主您不就十分被动了吗?”
陆晥晚沉住气,知道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便冷声道:“让他过来吧,我确实也想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绿绦没再说话,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很快王坦之便过来了,他又是换回了一身铠甲,冷硬而让人敬而远之,那张脸却似是比他身上的铠甲还要冷硬几分。
陆晥晚本以为他不会跟自己行礼,没想到他竟是没有一丝犹豫,从善如流地行了礼,然后站在桌边等着她开口。若王坦之不是那么忠心耿耿与李琰,陆晥晚许是会欣赏他,他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最有军人气质的,就是简钰也不及他,简钰身上贵公子的气质多余军人的气质,而王坦之的身上却完全是杀伐之气,若是没有杀过一定的人,是很难有这种气质,这样的人对待敌人冷酷果决,而对待自己人且是忠肝义胆,陆晥晚想她应该也是王坦之的敌人吧,她拐跑李毓芬的时候,他定是恨死她了。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当时公主将我迷晕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一刀了解了我?”陆晥晚没有看王坦之,只随意问道。
王坦之似是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没有,皇上只说要将你抓回去,并没说过要你的命。”
“呵,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陆晥晚抬头看向王坦之,“我知道我说的话大逆不道,不过我还是要说,反正我现在人在这里,他也奈何不了我,凭什么我的生死要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让我死我就得死,他让我活着我却依旧能生不如死,我偏要好好活着,让他看看,我能活的多好,你可以把我今日说的这些话告诉他,我定是会回去的,等到那个时候,再看看谁来决定谁的死活。”
陆晼晚说到最后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发现她还是那样地恨着李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如跗骨之俎一样,让她不得安生,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以不在乎她这等蝼蚁的死活,但她即使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要他好过!
王坦之看着陆晼晚,神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她的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语而震惊,他静静地听完了陆晼晚的话,才缓缓开口,“你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是最危险的女人,一次次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却没有将你认出来,不过……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只是对你很好奇,据我所知,你不是在教坊司长大的吗,到底是从何处学的医术,又是从哪里得到那些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若是你肯招出那背后之人,我可以在皇上面前帮你求情,让你假死回大周,你也不想在这异国他乡过一辈子吧。”
王坦之话音刚落,陆晼晚似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笑了好一会儿,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才堪堪停住,她笑地有些气喘吁吁,娇颜酡粉,像桃花汁淘澄出来的胭脂一般,点在那羊脂玉一样的肌肤上,透着一股惊人的魔力,看得王坦之的心都不争气地跳了跳,不自然地转头移开了目光,他对女色向来是极自制的,从没对哪个女子动过心思,而眼前这个明明应该是他敌人的女子,却让他生出些不该有的遐思来,王坦之觉得这个念头很危险,他微微握紧了拳,让自己不再去看陆晼晚那美地有些妖异的脸。
陆晼晚挑眼睨了王坦之一眼,见他神色有异,唇角微不可见地浮上一抹弧度,忽然就放软了语气,柔声说道:“我自然是不想待在这里的,只是你方才问的那些,我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的医术和别的东西确实是有人教导,但我也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那人教我这些东西,也不过就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报恩罢了,教完我之后也马上就离开了,你觉得若是他在意我,会放我独自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吗,我与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这都是实话。”
王坦之似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答案来,便转而忠告她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你今日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一介孤弱女子,若是安安分分的,许是还有活下去的可能,莫要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皇上若是想杀你,随意派个人过来,你又怎么可能还有命在,若是你以后好好地在泽国待着,尽好了‘公主’的义务,或许皇上还会看在你为大周牺牲的份上,前事不计,放你一马。”
陆晼晚只是冷笑,却没有再反驳王坦之的话,心中暗暗想着,她从来就不是个安分女子,与李琰的仇可不是今生才结下的,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王坦之要离开之前,陆晼晚还是忍不住叫住他,问道:“你……找到公主殿下了吗?”
王坦之回头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而后问道:“你恨她吗?当初你拼了命救了她,如今她却这般设计你,她应该知道你或许会因此丧命,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陆晼晚沉默,心中也再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应该是要恨李毓芬的吧,她确实也是恨过的,被背叛的那一刻,心像是被堵住一样,涩涩地疼,可就算恨又能怎样呢,就算以后还会见面,她难道就真能狠下心来报复吗,或许,还是永远不要再见面好,那样伤口许是会慢慢结痂,淡忘……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其实当时公主殿下被救回来的时候很是狼狈,不仅仅是额头上的伤,她身上也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但凶徒似是未遂,我曾经试探着询问过,可一提到这方面的事,她就会情绪失控,后来我想公主总算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了。”
王坦之离开许久之后,陆晼晚还在愣神,慢慢回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语,终于明白了李毓芬最后与自己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这,是你欠我的……”
王坦之离开之后,陆晼晚的生活的就平静了下来,她所住的行宫以前是没有人住的,现在她住了进来,这行宫便只有她一个主子,日子过地倒也算闲适,陆晼晚每日看着无所事事,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行宫周围的地形,就如王坦之所说的,她自然是不想待在泽国的,只是要怎么全身离去,却是要费一番思量,王坦之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启发,死遁是一个好办法,她这个公主本就是假扮的,离开这里回到大周再换另一个身份生活也没有人会怀疑,只是怎样让她身边的人相信她真的死了,这是一个难题,而且她孤身一人,若是步行从泽国回到大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很容易就会被抓回来,她还必须要找一匹代步的马匹,只是这行宫里的马匹鲜少,要偷出一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啊。
马匹的事情可以暂且不去想,先想着该要怎么个死法吧,陆晼晚跟着孟飞扬学习医术的时候,倒是曾经在孟飞扬的医书上看到过一种假死药,人吃下去之后,就会像真的死人一般,完全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七日之后,药效便会过去,然后心跳和呼吸会慢慢恢复,真正“复活”过来。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秘药,那医术上面也没有记载此药的调配方法,陆晼晚当时十分好奇,就特意去询问了孟飞扬,孟云飞虽没有直接说,但陆晼晚从他的表情中也能看得出他应该是会配这假死药的,可惜啊,当初她没有死缠烂打地问孟飞扬那药的调配方法,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束手无策了。
陆晼晚很忧愁,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毕竟就只凭她一人之力,想要骗过那么多人,实在是太困难了,她为此有些茶不思饭不想,连晚上都睡地不那么踏实,连着好几日,她都做了奇怪的梦,梦里她总是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却模模糊糊地总也看不清脸,陆晼晚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个男人的,他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熟悉,却总也想不起,让陆晼晚越发的心绪不宁。
现在已是到了夏日,即使到了晚上,天气也潮热的紧,泽国的气候很是古怪,冬天的时候冷地要死,夏天的时候又热地让人受不了,陆晼晚的寝宫内虽然放了大大的一盆冰,却依然有些闷热,陆晼晚穿着轻薄的纱衣,辗转反侧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陆晼晚又梦到了那个身影,他今日似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站在她的床边上,她很想起来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每天都要到她梦里来,可不管多努力,却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触感如真,陆晼晚想拼命的抓住那人的手,却是挥了个空,那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边。
第二日早晨,陆晼晚幽幽醒来,身上的汗水湿透了寝衣,站在身上黏黏腻腻的,很是难受,她抬起头摸上自己的脸,闭着眼,似是在感受什么,片刻之后,她才睁开了眼,用手臂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床边,若有所思。
又是夜晚,陆晼晚如往常一般入眠,她似乎睡地不是那么舒服,精致的眉毛微微蹙着,显出几个褶皱,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几缕秀发黏在脸颊上,红唇微张,薄薄的衣衫贴在玲珑的躯体上,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房间中忽然飘散一股奇香,窗外极快地闪进一个人影,青衣的下摆划过窗台,带起一抹优雅的弧度。来人毫无声息地走到床边,静静注视着床上的陆晥晚,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汗水,忽然熟睡的美人突然睁开了眼,抬手就牢牢抓住了来人的手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那人显然是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晥晚已经猛地坐起身来,双手飞快勾住了那人的脖颈,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我是该叫你师父,还是孟飞扬,还是……赫连奇志,你这迷梦香可让我好生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