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被挂断电话,狠狠踹了鞋柜一脚。
鞋柜倒了,嘭地发出一声巨响。
直到陈一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才给姜兴打了电话,简单地交待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姜兴接到电话之后很快赶了过来,他将陈一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对方毫发无损之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报警吧。”
陈一有些犹豫:“可向阳还在他的手里……”
“你不报警,他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不是吗?”姜兴摆正了陈一的头,他注视着对方,轻声说:“相信我,好吗?”
陈一望着姜兴,半晌,点了点头。
两个人报了警,时间很紧,已经七点一刻了,从这里赶到城西,即便不堵车,路程至少也需要半个小时。
陈一望着车窗外,无数念头在心头闪过。
又出错了。
又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那个时机太巧合,如果不是他选择去追那个陌生人,夏向阳就不会被绑走。
如果不是他当时挂断了那个电话。
不,不,陈一心想。这不是电话的问题,也不是时机的问题。
而是自己放弃了作为夏北光的身份,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做回陈一。
如果他一开始就放弃调查陈一的死因,而是选择调查夏北光,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期间明明有无数机会和时间,那么多线索和破绽,他只要多上心一点,哪怕只要一点,事态都不可能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他一步步将夏向阳带入了深渊。
“我错了。”陈一靠在车窗上,倏然开口了,街上有很多行人,形形色色,他注视着那些人,口吻淡淡:“我总算知道当天西子凡为什么要提出那三个要求了。”
“我一个都没遵守,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陈一喃喃自语。
“都是我咎由自取。”
姜兴说:“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一还是觉得很失落,他转身抱住了姜兴,希望能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暖意。
对方身上有烟味,即便被香水盖住了一部分,也依旧很清晰。
良久,陈一闷闷地说:“你来之前是不是又抽烟了?”
姜兴笼着陈一,右手轻轻在陈一的后脖颈处摩挲:“我很后怕,过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万一被绑的是你怎么办?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
半晌,他叹了口气,将陈一抱紧了些。
“答应我,好好保护你自己,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好吗?”
陈一蹭了蹭他的脖子,并没有答应。
姜兴低声说:“我不能看你受伤,我会疯的。”
陈一笑了两声:“那你迟早要疯,因为我也是个疯子,总会把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
姜兴半晌没说话,空气很安静,良久,他低头吻了吻陈一的发旋,轻描淡写的:“那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哪都不能去。”
“不行。”陈一忽然坐了起来,他注视着姜兴,非常认真地解释:“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关我。”
“我会死掉的。”
陈一十分认真地说。
“如果我是鱼,自由就是我的水,离了水的鱼是活不长的。”
姜兴骤然听见“活不长”三个字,眉头蹙了起来:“你会长命百岁的,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
陈一靠在姜兴身上,玩对方的手指,他嘀咕了一句“你的手好冷”,就自顾自地讲:“长命百岁有什么好的,活那么久不是很累吗?”
“而且如果像我这样的人都能活很久,那岂不是对其他人很不公平。”
姜兴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问:“一一,你想过自杀吗?”
陈一握住了对方的手指,用力攥紧了,直到觉得姜兴的手也渐渐暖了一些,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想过。”
“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想自杀?”
陈一说:“也没有其他原因,就是觉得没意思,做什么都没意思,打不起精神,就好像哪里坏掉了,再也生产不出积极的情绪。”
“可能我是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爱和很多很多自由的人。”
陈一暼着窗外,语气很淡然。
“没有爱,或者没有自由。”
“我都会活不下去。”
“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活不下去,明明我还有权势,有钱,有无数人恭维。”
“后来我想了想,可能是觉得没有人爱我吧。”
“那些恭维的话真的很顺耳,很有意思,他们不会希望我变好,更多时候,其实没人希望我能变好。”
“坏一点,肆意妄为,乖戾嚣张,有人会说不好吗?”
“不会的。”
“好一点,温柔善良,积极向上,有人会夸我好吗?”
“也不会的。”
“没人真的在意我想什么,不过也很正常,我也不在意他们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