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
山神之子微微一笑,“听到了吗?他们来了!”
少年一愣,不知道眼前这个像大哥哥一样的人在胡说什么,前面蓦地传来一声女声的尖叫,叫声刚起一半就夏然而止,像被刀砍断一样。
重物坠地和鸡犬的吠叫声响起来了。
少年脸色一变,转身欲逃,却被山神之子一把拽住,“你跑不掉的。”
一队剑士,穿着束腰的长袍,出现在巷口,少年似乎听见耳边的人轻声说了一句,“也不得不靠地球土著来保护自己了吗?”
少年尚在咀嚼地球是什么意思,身边人已经动了。
天气渐渐清凉了,那往篱边牵延着的毛豆叶子,已露出枯黄的颜色来,白色的小野菊,一丛丛由草堆里拨出头来,还有小朵的黄花在凉劲的秋风中抖颤,漫天的血花将眼前景泼成了艳丽的红色,就像天边的夕阳碎了一地洒在面前。
追杀过来的一队剑士在山神之子手下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全部毙命,少年只看到他劈手抢过一把剑,杀进人群中,没有招式繁复的剑术,他就只有两招,横砍竖劈,却无人能挡。
少年任由山神之子将自己带出城,“我的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
两人进了城外一处密林里,此时正是秋天,秋天的景致很美,天空特别高,特别蓝,特别明净;挂着几片羽毛一般的云彩,特别白,特别柔和。
那重重叠叠的深秋山林,红的栎树林,紫的乌柏林,黄的山杨树,青的松树林,白的银松林,像漫天披挂下来的彩云,又像是镶满了宝石的金丝绒,闪闪烁烁,奇光异彩。
一条弯弯曲曲的村野小道,将黄绿间杂平原切成两半,朝向那远方的庄园村落伸延着。
道路两旁的农田里,呈现着一派初秋的景像,有些早庄稼快要熟了,散发着醉人的香气,有些晚茬庄稼长得晚,绿油油的还正长上劲儿呢!道边的崖坡上,盛开着各种野花,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红色的,一簇簇,一片片,陪衬着绿草,喷放着香味。
对对双双的花蝴蝶,被这些花朵吸引住,圈圈飞旋,翩翩起舞,三三五五的蚂蚱,或蹦或飞,时而落在人的身上,从村子里跑出来的小孩们嘻嘻哈哈,想逮它时,它又飞去了。
如此景象似乎让少年想起什么,呆呆站在那里,不再言语,山神之子后退一步,靠在树干上,“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你父母的事。”
少年愣了一下,目光死死盯住眼前这个神秘人,深邃的眼睛里充满着复杂的感情,最终嘴唇还是动了动,开始讲述他不久前才听到的故事。
“我是叫眉间尺。”
少年说自己从小和母亲住在很远一处山里,尽量躲着穿官衣的人,山里的生活很苦,他从懂事起就要做各种活计,砍柴,捡野果,布置陷阱,采蘑菇……劳累一天后,也很难入睡,因为晚上还会有不速之客来打扰。
眉间尺刚睡下,老鼠便出来咬锅盖,使他听得发烦,他轻轻地叱了几声,最初还有些效验,后来是简直不理他了,格支格支地径自咬,他又不敢大声赶,怕惊醒了白天做得劳乏,晚上一躺就睡着了的母亲。
好像过了很久,外面猫头鹰也不叫了,老鼠平静了,少年松了口气,他也想睡去。
忽然,扑通一声,惊得他又睁开眼,同时听到沙沙地响,是爪子抓着瓦器的声音。
“好!该死!”他想着,心里非常高兴,一面就轻轻地坐起来。
眉间尺跨下床,借着月光走向门背后,摸到钻火家伙,点上松明,向水瓮里一照,顿时面露喜色。
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果然,一只很大的老鼠落在那里面了,水瓮里有水,但是,存水已经不多,老鼠爬不出来,只沿着水瓮内壁,抓着,挠着,团团地转圈子,想要爬出来。
“活该!”
眉间尺一想到夜夜咬家具,闹得他不能安稳睡觉的便是它,心中很觉得畅快,睡意烟消云散。
他将松明插在土墙的小孔里,半蹲在水瓮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老鼠在水里挣扎,老鼠拼尽全力在水里载浮载沉,然而那圆睁的小眼睛却一直盯着眉间尺,这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怒气和憎恨,伸手抽出一根芦柴,顶着老鼠的脑袋,将它直按到水底去。
水面咕嘟起了几个水泡,眉间尺心里也随着升起快乐的感觉,过了一会,他才放手,那老鼠也随着浮了上来,还是抓着瓮壁转圈子,只是抓劲已经没有先前似的有力,眼睛也淹在水里面,单露出一点尖尖的通红的小鼻子,咻咻地急促地喘气。
这副可怜的样子让眉间尺倏忽间有些心软,他忽然又觉得它可怜了,就又用那芦柴,伸到它的肚下去,老鼠四肢离开将芦柴抓着,歇了一回力,便沿着芦干爬了上来。